謝無疾道:“免禮。”
那使者笑容可掬地說了一番吉祥話,又介紹了自己帶來的禮物。謝無塵出手極是大方,此番不過遣史來試探謝無疾的態度,就送了珍器寶玉銀錢若幹。這些錢對謝無塵來說不算什麼,對謝無疾而言著實不算一筆小數目。
謝無疾淡淡問道:“江寧軍長史遣你來所為何事?”
那使者乃是謝無塵帶出來的家仆,他顯然想與謝無疾從家族上套關係,因此才一口一個七公子、十二公子。謝無疾卻一句江寧軍長史,瞬間就將距離拉遠了。那使者自然有所察覺,卻隻作不知,隻更加熱情。
“十二公子離家日久,家中族人對十二公子甚是思念。今日七公子遣小人來……”
謝無疾打斷道:“客套話不必再說。”
使者:“……”
他幹笑兩聲,略過了一大段準備好的話,卻也沒放棄繼續感之以親情:“七公子托我帶話……族人對十二公子思念甚篤,十二公子軍務繁忙之餘,若能抽空往家中去幾封家書,族人必倍感欣慰。”
謝無疾皺眉,已有不耐煩之色。
他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那使者周身一凜,莫名冒冷汗。於是也不敢再多廢話,總算切入正題:“七公子聽聞北方貧瘠,大軍困頓,唯恐十二公子因糧草之事受製於人……兼近日勤王會盟上,他得知有些別有用心之輩刻意為難延州軍……七公子對十二公子十分掛心,十二公子若有任何難處,皆可開口。無論是糧草、後勤、援兵……七公子必傾盡所能,襄助十二公子。”
謝無疾聽明白了。他道:“謝無塵是想幫我勤王剿匪?”
他把話說得這樣明白,那侍者也沒什麼彎子可繞,笑道:“畢竟是自家人,十二公子的事便是七公子的事,亦是謝家的事。”
謝無塵卻隻是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使者已有些心慌,琢磨著想再說點什麼,卻聽謝無疾低聲笑了起來。
不僅那使者愣住,就連站在謝無疾身後的午聰也是一愣。謝無疾向來喜怒不行於色,如何忽然這般?
少頃,謝無疾忽然站起來,轉身就往帳外走。
那使者吃了一驚,忙道:“十二……”
還不等他說出什麼,謝無疾忽又停下腳步,冷冷道:“把你帶來的東西都帶回去吧。”又道,“不必再來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使者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午聰連忙追著謝無疾跑了出去。
謝無疾離開營帳後,徑直朝著蜀軍軍營的方向走。午聰茫然地跟著他,以為他要去找朱瑙。可走到半途,謝無疾忽又停了下來。
他方才行走時腳步極快,午聰在後麵跟得也快。他忽然這一急停,午聰險些撞上他後背,總算也及時刹住了。
“將、將軍?”
謝無疾舉起手,半空中握成拳頭,似乎想抓住點什麼,又似想擊打什麼,最後卻隻是緩緩放下。
午聰不明所以。是方才那謝無塵遣來的使者說錯什麼了嗎?謝無疾這是怎麼了?
卻聽謝無塵低聲道:“嗬……朱瑙……朱瑙。”前一聲是輕的,後一聲就念得有些用力了。
午聰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朱府尹怎麼了?”
謝無疾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往回營的方向走。午聰繼續跟上。
陽光從斜後方照過來,將謝無疾的臉籠罩在陰影下,午聰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聽他低聲道:“他說要讓謝無塵給我送錢送糧,我道他用什麼法子,原來是要謝無塵資助我勤王。”
午聰仍不明白這件事哪裏不對。這不是朱瑙給謝無塵下的套麼?謝無塵還真鑽了。他送來的東西謝無疾為何不收下?那謝無塵陰謀詭計,不安好心,坑他這一筆,也算給他一個教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