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點,有時候不那麼爽利罷了。
朱瑙又回頭看向不遠處的周天暮等原劍州官員。他衝著他們溫和地笑,笑如春風:“你們會好好輔佐竇主簿嗎?”
五人齊齊點頭如搗蒜,背上寒毛直豎。
這五人被擄回閬州後,朱瑙讓他們交代劍州的政務,五人幾乎全都沒怎麼抵抗就乖乖配合了。倒不是他們生性怯懦,隻是吏治如此敗壞的風氣之下,他們原就沒有應當為誰效忠的覺悟。為劍州牧做事、為袁基錄做事和為朱瑙做事,有多大差別呢?
朱瑙笑得愈發和善:“那就好。辛苦你們了。”
五人背上的寒毛也豎得愈發高了。
大隊正要出發,忽然遠遠過來一批快馬。眾人疑惑地對視,在原地等著。
那快馬很快到了跟前,原來是名信差。這信差與去成都府報信的官差不同,眼下朱瑙這身份,朝廷也好,成都府也好,有什麼消息都不會往他這裏送。然而他的消息靈通程度倒也不比別人差多少,這便是他自己通過經商等手段培植的耳目了。
那信差跳下馬,來到朱瑙身邊。朱瑙也從馬上下來。信差對他附耳說了幾句,他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驚訝還是別的什麼。
竇子儀和虞長明見狀,也從馬上下來。
“朱州牧,出什麼事了嗎?”
“嗯。”朱瑙點頭,“大事。”
兩人對視一眼,又問道:“什麼大事?”
朱瑙道:“據說朝廷下了命令,為了抵抗各地造反軍,以後府尹以上的地方官員可以自行募兵了。”
虞長明、竇子儀:“……”
一陣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四周鴉雀無聲。
虞長明和竇子儀一臉呆相地看著朱瑙。
片刻後。
“等、等一下。”虞長明抬手環住耳朵,懷疑自己剛才聽錯了。朱瑙那雲淡風輕的語氣,是在說天冷了要加件衣服嗎?“地方官員可以沐什麼?沐浴?”
朱瑙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同情他怎麼年紀輕輕耳朵就聾了:“什麼沐浴。募兵啊。招兵買馬的那個募兵。”
虞長明:“!!!”
竇子儀也難得的大驚失色:“真的?!是確定的消息嗎?!”
朱瑙想了想,道:“這麼離譜的事,應該也沒人敢亂編。是真的吧。”
兩人:“……”難道不是因為離譜才要懷疑它的真實性嗎???
曆朝曆代皆是亡於兵禍。每逢新朝,開國皇帝皆會竭盡所能掌控兵權,解除地方兵力,以免地方擁兵自重,割據自治,甚至動搖皇室權威。本朝百餘年來一直實行的是軍政分離的製度,地方文官隻管政事,各地的駐軍則直接聽命於朝廷,非地方官員能調遣。
也正因如此,閬州出了朱瑙這根硬骨頭,袁基錄也奈他無何。他手裏又沒有兵,還能怎麼樣呢?
但是現在,朝廷一紙命令下來,袁基錄馬上就可以募兵了。從此以後,蜀地的軍政兩權即將握於他一人手中。
“這簡直……簡直不可理喻!”虞長明用力空揮了一下拳頭,無比憤慨。他憤慨的原因已不隻是為了閬州的安危,“那些狗太監瘋了嗎?!各地都能募兵,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竇子儀的嘴唇也有點白。他思索片刻,喃喃道:“恐怕是北方的形勢比我們聽說的還要糟糕了……”
朱瑙點頭以示同意:“一是北方太亂,二是各地駐軍乃何大將軍舊部,不服閹黨。閹人怕死,病急亂投醫,就想了這麼一昏招用來續命吧。”
眼下蜀地雖也混亂,可與北方比起來,已是秩序井然了。北方戰火燒了多年,越燒越旺,已經燒到離京城不遠的地方了。而何大將軍死後,閹黨雖然在政事上取得上風,可軍事上卻岌岌可危。京師的駐軍掌控在閹人手中,可各地的駐軍卻都是何大將軍的舊部,別說聽從閹黨調遣了,好些地方部隊在聽說何大將軍去世的消息後直接就揭竿造反了,還籌劃著要進京殺太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