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點點頭,那夥計便跑開了。
……
茶點還沒上,樓下忽然響起一陣歡呼和口哨聲。陳武忙探頭往下一看,原來是個唱曲的姑娘登台了。凡高雅些的茶館都會安排些唱曲說書的招攬客人,今日唱曲的是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姑娘風鬟霧鬢,唇若塗朱,麵若敷粉,長得好生漂亮。
店裏有不少輕浮的客人,姑娘還沒開始唱,口哨聲和歡呼聲就已不斷。陳武收回視線,繼續觀察錢青,卻見錢青竟然也扒著欄杆,眼睛發亮地盯著那姑娘看,笑得眼角疊起數道褶子。
陳武微微蹙眉。
歡呼聲和口哨聲在茶館裏響了一陣,那姑娘開始彈唱,龐雜的聲音才終於漸漸小下去了。
陳武端起茶喝了一口,繼續默默打量錢青。
為了能用最小的代價除掉朱瑙,成都府的打壓派們處心積慮想要利用閬州的各股勢力。雖然他們已經接連在百姓、廂兵、富商等多處地方受了挫,可他們仍然沒有放棄把心思動到閬州府的官員身上。
據他們先前的調查所知,朱瑙當上廊州牧後,雖然啟用了一些新的官吏。但仍然大量沿用了以前宋仁透留下的班底。同時他也對這個班底做了大幅度的調整的,有些人被提拔,有些人被打壓。其中被打壓得最厲害的人,當屬錢青。
當初在宋仁透的手下,錢青可是主簿,掌管府中機要事務,權力極大。可自從朱瑙來了以後,他被貶去統管稅務,瞬間降級不少。隻衝著這一點,錢青就必然會對朱瑙有所不滿。
而且錢青做過主簿,在州府裏有相當的勢力。如果能夠拉攏他,讓他站出來振臂一呼,很有可能能將州府中所有對朱瑙不滿的官員都帶動起來!
因此,成都府的官員們便將注意力重點放在了錢青的身上,暗中對他做了不少調查。昨天晚上,陸甲找到陳武,請他今天來見錢青,探一探錢青的口風。
想到這裏,陳武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他其實並不算打壓派的人,而陸甲之所以把件事拜托給他,一來是因為他的官職更高,他出麵更能表達成都府的誠意;二來,由於打壓派之前鬧出了一係列的笑話,打壓派與拉攏派矛盾日益加深,陸甲已被徐乙派人嚴加盯梢,難以脫身,才不得不委托陳武來幫忙。
陳武接受了他的委托,此刻也確實已經坐在了茶館裏,可他的心情頗為微妙。這種微妙,從幾日前他們的客棧被閬州百姓圍住就開始了。
在此之前,他之所以傾向打壓派,與他的陣營派係無關,隻與他的個人喜好有關。當他第一次聽說朱瑙冒領閬州牧的時候,他簡直嚇壞了。也叫他不是府尹,他要是府尹,一定立刻派人把這個瘋子拉去菜市口砍頭!
後來他雖然聽說朱瑙治理山賊有功,但這並沒能減少他的反感。如果有功就能抵罪,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如果多來幾個朱瑙這樣的人,天下還不大亂了?
可直到他進入閬州,當他看到雖不富裕但井然有序的閬州城;看到那天老百姓對成都府群情激奮的樣子,又看到百姓對朱瑙愛戴擁護的樣子,他的內心不由得有一點動搖了。
倒不是說他就接受了朱瑙這個假官,但是這兩天來,他總是控製不住回想起那天圍客棧時老百姓臉上憤怒的神色和朱瑙的那聲歎氣,讓他如鯁在喉。
他今天接受了陸甲的委托,來會錢青,並不是他想為打壓派出多少力。而是他滿心的好奇。他很想親口問一問錢青,你明明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官員,到底中了什麼邪,會跟著朱瑙這麼個妄人做事呢?
這時候,跑堂終於端著錢青的茶點上來了。
“客官,你點的東西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