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2 / 3)

竇子儀平靜道:“是。”

朱瑙手指輕叩桌麵,語氣竟驟然冷了幾分:“那你當初為何不向宋州牧闡明是非?就眼睜睜看著州牧一錯再錯?依我看來,招安之策雖由錢青提出,可你的罪責比他還重許多!”

堂下眾人瞬間又是一驚。朱瑙今日寬宏大量,赦免他們種種過錯。可誰能想到,頭一個要被問罪的竟會是竇子儀?

竇子儀沉默片刻,苦笑道:“是。我不說,因為我知道,即便我說了,宋州牧也絕不會聽的。”

朱瑙道:“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竇子儀道:“宋州牧隻在閬州任職三年,到任即會回京。他從來不關心閬州民生,行事唯一的依據,便是誰給他惹的麻煩少,他便聽誰的。他未必不知道招安之策後患無窮,可這一計對他來說最省事,便有什麼後患,那時他任期到了,也該走了。”

此言一出,堂下竟有幾名官吏忍不住點頭。在州府任職的,沒人不了解宋仁透的為人。有不少人向宋仁透彙報差事時,就因為事情麻煩了些,慘遭宋仁透批評驅逐。時日一長,人人都學會糊弄事兒了。

朱瑙托著腮打量竇子儀。竇子儀臉上一直無甚表情,語氣也始終平靜。說好聽了是四平八穩,說難聽了,他年紀不大,為人竟已有幾分麻木不仁。

朱瑙淡淡道:“你倒是挺會看人。”

竇子儀低頭不語。他的確很會看人,有時看的太透徹,省了許多麻煩,卻也少了許多生趣。尤其如今這樣的世道,滿眼瞧的俱是荒唐事,滿耳聽的俱是荒唐言,活得越明白,反倒越荒唐。

卻聽朱瑙道:“你既這般會看人,那你說說看,我是什麼樣的人?”

竇子儀一愣,詫異地抬起頭。周遭眾人也全都愣住。這又是什麼策略?!

竇子儀傻了半天,心情複雜地答道:“朱州牧……下官……不知。”

在此之前,他並不認得朱瑙。就這麼兩天的接觸……他還真看不明白。

朱瑙嗬嗬一笑,語重心長道:“你看,你不知道吧?做人不能太自以為是,你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可你不試試,你又知道什麼呢?”

竇子儀:“……”

沒等竇子儀從他那一串知道不知道裏緩過神來,朱瑙大手一揮,已有了定奪:“竇子儀,知而不言,有罪,當罰。罰俸半年!”

又轉向錢青:“錢主簿,你在做主簿之前是管什麼的?”

錢青一愣:“啊、啊?我、我從前是管稅收事務的……”

“哦,怪不得。”朱瑙點頭道,“我聽你方才說的什麼一箭三雕,也就一條稅收相關的還算在理,其餘兩條皆是胡扯。”

錢青:“……”也、也沒有胡扯這麼誇張吧。

朱瑙道:“諒你雖犯大錯,卻無壞心,我就不罰你了。隻是主簿這位置怕不太適合你,你還是繼續回去管稅收吧。”

錢青:“……”官位都貶了,這也叫不罰嗎?

“你,”朱瑙指指竇子儀,“明天起,你是主簿了。”

竇子儀:“……”他還沒從被罰錢的心情裏緩過來,忽然升官了?!

朱瑙又根據方才眾人重現情景時說過的話,佐以幾句問話,更加了解眾人性情。有人似乎對律法頗有些見解,朱瑙便將人調去管律法。對人事做了簡單調動之後,他擺擺手道:“今日先這樣吧。你們趕緊去把該整理的公文都整理好,三日之內,全呈上來給我看。行了,走了。”

說罷起身下堂,帶著程驚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