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的聲望,終於在她入主中宮後,達到頂峰。
猶勝西藺媺時的外強中幹。
但,這一步步走下去,分明是稍有不慎,則滿盤皆輸的。
譬如,太後,真的容得下她嗎?
譬如,前朝,真的容得下父親嗎?
她冷冷地笑著,鬆手,碗盞掉入盂中,聲音,泠泠入耳。
天曌官正殿。
“師傅,這,朕就交給你了。”
軒轅聿手心攤開,赫然是一枚讓張仲素來平靜的哏底不禁稍稍動容的物什。
正是苗水的鷹符。
“皇上這——”
“不僅這,朕將夕顏一並交給師傅了。”
現在,對外宣稱夕顏染上急症。所謂急症,突然某一天薨了,也是完全可能的。
隻要張仲願意,製造一出“薨逝”不會太難。
哪怕,殺母立子也能達成一樣的效果,可,他並不能讓宸兒被冊為太子。
那樣,他兌現的,就僅是將她送出宮。
宸兒,是他該給她的。
畢竟,她曾經要他允的一年之約,是帶著軒轅宸離開,不是麼?
而現在,宸兒尚未被冊為太子,前朝對他的關注度同樣不會很高,也不必送往東官,每日,總能有些時辰,可以同她母妃在一起。
萬一,宸兒他母妃那一並染了急症,同時‘薨逝’,亦不算是國喪,不會對國體造成太大的影響。
“皇上,這苗水的鷹符可號召苗水族兵,而如今,這些兵力對於應對抗京一戰,該是能起到些許作用的,至少——”
“至少,兩軍兵力不至於那麼懸殊,對麼?”
“皇上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朕總該為她留點什麼,況且,這本來就是她的,以前,朕想過用這部分兵力去對付阿南,但,現在,沒必要了。”
張仲知道鷹符的重要性,尤其,軒轅聿在這時把這鷹符交給他,足以說明,他對他的信任。
而他,縱不舍辜負這份信任,有些話,卻仍是要說的。
“難道,皇上真的以為,送她回苗水,她就能得到安穩嗎?”
“師傅想說什麼?”
“以皇上的睿智,該看得出來。萬一皇上有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呢?”
他當然看得出來,所以,這場戰役,哪怕最後的結果是玉石俱焚,都在所不惜。
“朕不舍再去多想身後事。朕隻知道,眼下,這裏並不能給她更多的周全,朕擔心,一旦親征,哪怕現在,接著欽天監的意思,不宜冊正太子,可,萬一,朕在抗京有所不測,太子,定是必立無疑的。”
“皇上,不會有萬一,不管結果怎樣,我相信南,不會趕盡殺絕。”
“勝者王,敗者,除了歸降,就隻有死。並且,不論怎樣,朕清楚自己的身子,應該熬不到回來的那一日。”
“有我在皇上身邊,至少,能控住一日便是一日。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皇上,帶夕顏回苗水,皇上有皇上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張仲淡淡地說出這句話,複道,“並且即便她不記得從前的一些事,對皇子殿下,卻是親近的。帶她走,若沒有皇子殿下,她未必是願意的,而皇子殿下被太後抱了去,若要從太後眼底,設計帶出皇子殿下,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句話,他聽得出來,不過是張仲的托辭。
“她真的還沒記起來嗎’”
這麼問,不過是為了證實心底愈深的疑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