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死(1 / 3)

飛雪胡笳,紛紛揚揚而落下,模糊了長樂宮的輪廓。幾個粗使嬤嬤連著穿過幾道宮門,腳步匆匆地往偏殿走去。為首的是一個穿著杏色宮裝的年青宮娥,她腰上掛著的玉牌說明這是個有官職在身的女官,大蜀剛剛更換帝君,朝堂還未正式安定,而這時候就能被封為女官,說明身份非同小可。

偏殿前看守的侍衛見到這位女官,忙將手上銀槍微垂,恭敬行禮:“見過離音姑娘。”

“打開門,娘娘吩咐將裏麵的東西帶出去。”離音揚起手中令牌,吩咐道。侍衛對視一眼,忙推開腐朽的木門,木門裏麵立刻傳來一陣令人作嘔的氣味。隻見離音麵不改色,輕輕一揚手,身後的粗使嬤嬤便卷風一樣進了屋內,隻是這些粗使嬤嬤麵上都清一色的帶著厭惡。

若不是娘娘親口吩咐的,誰樂意來這裏辦這等差事?

眼見著這怪物,以後還指不定要怎麼做噩夢呢!

隻見屋內四壁皆空,中間擱置著一個壇子,壇子裏麵的人被削去了四肢,拔去了舌頭,整個人就是一個麻杆。那一頭長發仿佛能擰出油水一樣黏膩在一起,結成一綹一綹的模樣,頭頂穢物,麵目全非,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言的惡心味道。

嬤嬤們麵麵相覷,誰都不願意下手靠近這個怪物。門外的離音見他們半天不出來,怒了,揚聲道:“還不快點?怠慢了娘娘,小心你們的小命!”

嬤嬤們一聽這話,趕忙捂著鼻子,合力將壇子搬了起來,要知道煙貴妃可是現在寵冠後宮的大紅人,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她。

說來也怪,這麼一番搖曳動蕩,理論上那壇子裏麵的東西早就應該醒了,但她卻不哭不鬧,亦不掙紮,柔順的可怕,仿佛依舊沉睡。

離音看見壇子裏麵的東西,饒是見過大風大浪,也被嚇了一跳,但更多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惋惜。一個女子淪落到人棍的下場,說不可憐那是不能的。娘娘的手段素來幹脆利落,現在命她們將人棍抬到別處,隻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輸了,就是輸了。這就是弱者的下場。

白枳早在離音高聲喊話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過來。她在這個地方呆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了,隻知道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自己就是這幅模樣在苟延殘喘著。生也不能,死也不能。

因為白琉煙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曾經的她有多麼榮耀,現在的她就有多麼落拓。曾經豔絕洛陽的齊王側妃,高高在上的禮部尚書府的嫡女,現在也不過是一個供人褻玩泄憤的人彘,見不到夫君,見不到親人,更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而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那個單純羸弱的琉煙妹妹!

自己十歲那年,母親病逝,後母進門,緊接著雲遊道士上門,說此宅大凶,有妖星當空,在此禍害白家人,如果留此妖星作威,白家必然無法長久興盛。而不出所料的是,那個妖星,就是自己。自己的父親白持禮擔心自己威脅到他的仕運,本想著是讓自己直接進寺廟長伴青燈古佛了事,還是白琉煙給白持禮跪了許久才免去了自己被送到寺廟的命運,轉而被送到了鄉下養著,正因為這件事,她一直對白琉煙有著感恩之情。

等到十五歲及笄的時候,父親終於想起來遠在鄉下的莊子上還有這麼一個女兒,便將自己接了回來。白枳本以為是自己的父親念著血緣之情想起了自己,誰曾想,自己不過是一個頂替妹妹的玩意!

一向不受寵的齊王竟然要求迎娶禮部尚書府上那被捧的如寶似珠的琉煙小姐!皇帝年齡大了,一天天都在擔憂自己的哪個兒子聯合哪個大臣反了自己,所以一直都對朝堂上混亂的互掐樂見其成,這才是他賜婚白家小姐給齊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