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汀眼皮一跳，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 餘音未落，她的下一句已經接踵而來：“獸人族的孕期長達三年，我懷疑她肚子裏懷的是獸人。”“什麼？三年？”羅汀大吃一驚，早在一千年前他的時代，懷孕就已經可以完全在體外完成，難以想象一千年之後，竟然還有人為了生育需要懷孕三年。“對，但是前兩年都不會顯懷。”蒂雅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所羅門塔不同其他星球，這裏因為磁場的緣故，大部分的智能工具都不能使用，我們千百年來就這樣依照原始的生存方式生活下來，她隻要足夠小心謹慎，是不會被發現的。青林哥哥……對她的感情很深，如果她果真生下獸人，我希望它不會有機會出現在我們麵前。”“……”“你們可以把這個當作是交易，以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無法離開所羅門塔，如果動亂結束，我給你們自由的身份。”蒂雅的年紀雖然不大，也時常顯露出一種高人一等的驕矜，但是說起話來確實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諾亞衝她微微一笑：“合作愉快。”達成共識之後，他們迅速分道揚鑣，羅汀和諾亞又陷入了埋頭找路的體力活之中，好在蒂雅這次給的藥劑比之前的所有藥劑都管用得多，諾亞此刻連疼痛都有些感受不到了。“還說要做什麼交易，連地圖都不給一張，我看分明就是想把我們馬上從她青林哥哥眼前支開，以免我們說出瑪莎的什麼異常情況。”諾亞無腦跟著羅汀兜圈子，還覺得頭有些暈。“其實地圖就放在桌子上，剛才我看了一眼……”“那你現在是記得路了？”諾亞頭皮一炸，有點想撬開羅汀的腦袋看看是不是一個智能機器人，“記得路你還帶著我兜圈子？萬一我們能趁亂從白塔偷到機甲，就不用再糾纏於什麼見鬼的交易了！”“我隻看了一眼，大致知道了路線方位……”羅汀無奈地歎了口氣，“再說，我是帶你兜圈子還是帶你直奔白塔……你分得出來嗎？”“……”諾亞捧住胸口，“心好痛……你攻擊傷員？”羅汀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可見你根本沒有好好想怎麼找路，所以腦子不痛。”說到腦子，羅汀忽然一愣，“海蒂用的是精神力攻擊的方法？”“對，她是一個很厲害的精神能力者，就算在所羅門塔這種鬼地方，都能發揮出超強的威力。”“那為什麼你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諾亞大言不慚：“因為我的腦子比你厲害！”“……”羅汀無語，“你又欺負我沒有小學文化？”“等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先帶你去鑒定一下精神力等級，這就關係到你能構築多強的精神力屏障，基因所限，有些東西也不是努力就可以改變的。”諾亞竟然還要安慰他，“比方說我的偶像羅汀啦，我偶像的精神力突破天際！宇宙第一！你們雖然一點都不像，但是你們同名啊！”羅汀掀起破鬥篷的寬帽子往諾亞臉上一蓋，扭頭就走，不想說話。在諾亞很識時務地閉嘴之後，他們的進度顯而易見地加快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條地道竟然直接通往白塔的正下方，當他們掀開暗門時，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置身於白塔之中了。白塔的裏麵也是純白的，他們踩在冰冷的玉石般的地板上，從內部抬頭仰望這座高不可攀的中空塔樓，光線從穹頂和層間的露台中透進來，仿若蒙了一層白紗，縹緲卻又如有介質。“美嗎？”清清冷冷的聲音在寂靜中驟然響起，將兩個人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諾亞僵硬地回過頭去，看到以太就站在不遠處，他披散著雪白的頭發，赤足站在那裏，臉色比上次見到時還要透明，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濃濃的倦色，幾乎要與這個純白的空間融為一體。“我的時間不多了，趁現在有空，我們來聊聊吧。”以太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一邊說一邊毫無顧忌地席地而坐，甚至招呼他們一起，“坐下，我不習慣抬頭說話。”羅汀和諾亞不由乖乖坐好，三人麵麵相對，一時也有些好笑。“我很久沒有和人聊天了，你們起個頭？”以太托著腮，若有所思，“機會難得，想問什麼就問吧。”諾亞忽然開口：“你知道我是誰？”“明知故問，下一題。”以太將期待的目光轉向羅汀，羅汀呆了一下：“他是誰？”“……”“咳……你剛才說你的時間不多了，是什麼意思？”諾亞清咳一聲，打破了這個愚蠢的僵局。“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快死了。”以太嗤嗤一笑，“是我低估了聯盟那群喪家之犬，現在為了拔掉犬牙，不得不犧牲自己為數不多的時間，後麵我就幫不了他們了，隻能靠他們自己。耶裏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除了她兒子不爭氣，還是有幾個乖孩子的。”諾亞雖然不知道耶裏是誰，但聰明地沒有問出來，想見是那個凶神惡煞的老太太了。隻聽以太繼續說：“耶裏這個小姑娘，猜了一輩子人心，為什麼還是覺得我會傷害柯西呢？我連瑪莎都沒有動，難道會去為難她一個這麼小的獸人嗎？”諾亞脫口而出：“柯西是獸人？以太無辜地眨眨眼睛：”你們不知道麼？她就在我這裏呀。“羅汀順著以太手指的方向抬起頭，那裏是高高的、一眼望不盡的穹頂。”就在那裏，最高的地方。我本來想讓柯西跟著我再長大一點，好接替我，可惜沒時間啦。”以太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笑容，聲音裏不無惋惜，“白塔剛建起來的時候，我比柯西也大不了幾歲，那時候所羅門塔還是一片荒蕪，原住民都住在地下的洞窟裏。我們一點一點建立這座城市，他拉著我一步一步從這裏往上走，最終把我推上神位，然後留我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想這樣對柯西，我覺得這樣有些殘忍。”他所說的“他”乃是所羅門塔的第一任大神官，諾亞對這位大人物的風采也略有耳聞。以太又斷斷續續講了一些古老的故事，講到最後他自己也笑了。“算了，還不知道白塔能不能繼續留存下去呢。如果柯西對這些老掉牙的故事有興趣，你就代我隨便跟她講一講，如果她不感興趣，就隨她愛做什麼便做什麼吧，反正我也管不著了。”他說著，忽然長身而起，轉身慢慢向蜿蜒而上的台階走去，仿佛有個人在前麵為他指引，他拾級而上，追隨前人的腳步。羅汀和諾亞安靜地目送他，隻見他忽然回頭一笑，信手一揮不知拋出個什麼物件。“對了，這個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