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被克萊爾一掌推開。

克萊爾後知後覺的回憶起,自己似乎曾經也做過相同的事情。

她想到了傑維斯·泰奇。那個曾經綁架了她的男人。那時候,死在了希爾懷裏的自己,也曾經帶給他相同的絕望嗎?

克萊爾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了家,她的時間停止在這個夜晚,然後仿佛永遠也無法走出來。

她的噩夢終於變了。

那曾困擾她的黑屋子早已不再出現,而是無休止的重複著殺死希爾的片段。她的手指似乎永遠都能回憶起扣動扳機時的感受,想起她顫唞著觸摸她脈搏時的絕望,想起他血液在自己手中由滾燙變的冰涼。

希爾,他的自私在死去前也毫不動搖的堅持著讓克萊爾銘記自己一生的決定。他用拯救她的方式,在她的生命,她的靈魂,鐫刻下更為深刻的傷痕。

他要他在死後,也永遠禁錮著克萊爾的愛情。

這一生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像他一樣的愛她。瞧,他甚至願意為克萊爾獻出生命。

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這樣洋洋得意的說話吧。

然而……他死了。

克萊爾睜著眼睛,又再次閉上。

這個城市裏沒有人需要她。她的父母有著各自的生活,她的朋友消失不見,她的兄長也因自己而進了監獄。

克萊爾注視著屋頂,她感到累。

這種累與身體無關,與精神狀態無關。她隻是累了。不論對什麼。

係統一次次跳出來宣稱要幫助她改變過去,仿佛實現她的願望自己就功德圓滿一般。然而,這真的就是克萊爾所期盼的嗎……?

改變過去,就算她改變了人體蜈蚣案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除了否決現在的自己以外,又有什麼用呢?難道臉上沒有了傷疤,她的心就也能跟著痊愈嗎?

克萊爾聽到房門被敲響,然後無動於衷的閉上眼睛。

而最終,房門被撬開了,以及其粗暴的方式。

克萊爾微微側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他的背後的光透過肩膀照入房間,然而卻無法引起自己絲毫的觸動。

她閉上眼睛,連同自己的內心一般,被封閉在黑暗裏。

“是我。”男人的聲音響起,克萊爾閉著眼,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屬於許久未見的哈瑞斯。

如果是曾經的自己,恐怕會好奇他的近況,會關係他的生活,然而現在,克萊爾隻想翻個身,將自己埋在被子裏。

而哈瑞斯顯然並不在意。相比較其他人,他恐怕是對克萊爾與希爾了解最多的人。這讓一直在小城鎮裏過著與世隔絕生活的哈瑞斯,不得不出於對友人的擔憂,而來到她的房間。

他想要和克萊爾說話,卻最終隻能沉默的幫她打掃起房間。

掉在地上的壞掉的披薩周圍爬滿了螞蟻,未吃完的快餐盒裏已經長出了蛆蟲,散落在房間各個角落的衣服,以及被砸碎在地麵上的諸多杯子……她看起來就像是要放任自己爛在房間裏。

哈瑞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我,曾經殺過一個人。”

他背對著克萊爾:“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我猜,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在刀真正刺入她的身體前,我以為自己會感到解脫,感到興奮,然而當我真的殺死她後,我才意識到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人類的可悲之處大約就在於此,沒有經曆的事情,你永遠不會清楚當它發生時,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麼選擇。”

“我在距離匡提科車程40個小時以外的小城鎮住了下來。不同的是,這一次我不再依靠藥物。”

“然後我發現,控製自己其實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艱難。因為我已經清楚,殺死對方,虐待對方的筷感,並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隻是,想做一個有很多普通人煩惱的,普通人而已。”

哈瑞斯轉身看向了克萊爾,他的老朋友無動於衷的背對著他蜷縮在被子裏。他露出一個苦笑:“別讓自己後悔,比起爛在房間裏,你應該問問自己,這真的是你想要的事情嗎。”

最終,他們沒有任何交談。在哈瑞斯走之前,他將房間再次恢複了整潔,幹淨,並且帶走了所有的垃圾。

他甚至為克萊爾做好了晚飯。

而這一天後,哈瑞斯每天都會來到克萊爾的房間,監督自己的朋友是否有按時吃飯,是否一切順利。

兩個月後,克萊爾終於不需要他通過撬門的方式走進房間。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起來蒼白又虛弱,在哈瑞斯進門時就轉過頭,對他扯出一個笑容,她說:“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