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忙勒馬停下。
“倒是我大意了。”他回身對身後的部將說道:“殿下重疾在身, 不宜趕路,李副將先回府取馬車。其餘人原地紮營生火。”
聽得身後傳來整齊的應答, 李副將領命快馬離去, 其餘兵士利落地在原地駐紮。
沈眠還未回過神來, 已然被陸沉從馬背上抱下。
他忙別過臉, 避開男人擔憂的目光,“不必麻煩了,早些回宮, 以免夜長夢多。”他時時記掛著顧延之送他的大禮,生怕讓陸沉瞧出端倪,隻是卻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露出的心虛,反倒讓陸沉覺察出了異樣。
“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眼下沒什麼比殿下的身子更重要,若是病情加重,豈不是更耽誤大事。”陸沉握住他的手腕,蹙眉道:“臣有些不解,殿下素來坦然率性,今夜卻諸多遮掩,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沈眠道:“父皇危在旦夕,孤心情不好罷了。”
陸沉自是不信,愈發堅持,道:“殿下既然並無不妥,不妨抬起頭讓臣看一眼。”
“放肆,你這是在命令孤?”他低斥一聲,抵唇輕咳,不著聲色地遮住發腫的唇瓣,軟下語調道:“其實是孤的自尊心作祟,近日臉色難看得厲害,病中之人本就容色蒼白,孤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最不想讓世子爺瞧見,怕你會生厭。”
他身姿羸弱纖細,此刻微蹙眉心,蒼白粉致的麵色襯得愈發脆弱,真真好似個琉璃做的易碎的人偶一般,叫人憐惜得心都要碎了。
陸沉素來石頭做的心都要被他掰成一瓣一瓣,哪裏還會追根究底,隻顧著解釋,“臣不覺得殿下難看,殿下何種模樣,在臣眼中並無兩樣。”
沈眠微微抬眸,水眸中漾出一抹驚喜,道:“世子當真是這樣想的?”
陸沉重重頷首,“臣對殿下未有一句假話。”
話音才落,他便瞧見眼前的少年眉眼間染上幾分笑意,不自覺連呼吸都輕了幾分,生怕驚擾了他。
勉強蒙混過去,但沈眠也意識到這件事不好瞞住,他想著倘若直接坦白……這個想法才生出萌芽,便立即止住。
顧延之自是可惡,卻看人極準,以陸沉的脾性,若是知道自己百般隱忍嗬護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早已被別人染指玷汙了去,不難想象會何等惱火。他原先的計劃,也會全盤打亂。
火堆升起,沈眠被陸沉引到篝火旁,那人在石塊上鋪了一層軟墊,請他坐下,又讓人溫了茶遞到他手中。
沈眠瞥了他一眼,道:“多虧了你的提醒,孤才有機會在鹿山上遇見無塵大師。”
陸沉道:“探子倒是不曾提起這件事。”
沈眠笑道:“那怪和尚總是趁沒人的時候出現,饞孤的酒,又不肯偷喝,孤為了贈他一杯酒不知費了多少口舌。”
陸沉聽他這樣說,不禁也是莞爾一笑。
這世上會管無塵大師叫“怪和尚”的人,隻怕遍尋世間,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孤聽聞無塵大師通天曉地,無所不知,便試圖從他那裏打探孤的命途。”他說著,輕抿了一口手中的溫茶,苦澀的滋味令他微微蹙眉。
陸沉道:“殿下的命途自是貴不可言,一生順遂無憂。”
順遂?無憂?沈承昕的命數哪一點都沒占著。
沈眠淡淡一笑,隻輕輕搖了下頭,並不作答。
陸沉察覺出他的異樣,隻以為無塵大師說了什麼不好的話,他肅聲道:“命理之事,殿下不必全信,便是無塵大師,也未必有全然的把握測準,人生在世本就波折叢生,豈是三言兩語說得清道的明?”
沈眠睨他,卻問了個全然無關的問題:“大師可曾為世子批過命?”
陸沉麵色微變。
沈眠一挑眉,道:“看來是批過的。”
陸沉道:“終究隻是些玄術,做不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