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陽,還懸在半天。
學宮之中,陽光斜灑,那蕭牆下再無幾個看客。
回廊上,一個身穿錦緞的宮裝女子,步態緩慢,雙手交疊於小腹前,臉上帶著一抹鎮定自若的表情。
幾個青年落後幾步,都隨著女子的腳步節奏,亦步亦趨。一個個都低眉順目,神色有些拘謹,顯然對走在前邊的女子十分恭敬。
若是有熟悉的人,看到這幾個才俊榜上的才子,對這一個女子這般行跡,恐怕立時都要叫出聲來。
“言之,今年的才俊榜首,依舊毫無爭議是那吳子章,你這回隻怕又要屈居第二了。”
雖然這些人,對女子態度謙卑,可那女子自己反倒沒有什麼架子,語氣也不顯高高在上,更沒有盛氣淩人。但是她那姿儀形態,卻又似乎天生有種非比尋常的貴氣,讓普通人望而卻步。
女子身後的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在聽到她的調笑之語後,微微搖頭,聲音溫和,頗有些無奈道:“子章兄的文采非凡,言之隻能仰望。”
聽到他的回話,女子站住了腳,聲音裏顯然有些意外:“我記得你幾個月前,還對吳子章心中不服,心心念念想要取而代之,成為甲等第一人,怎麼如今又變卦了?”
“小姐有所不知。”
那年輕人神色尷尬,正囁嚅著不知如何應對,邊上的另外一個青年男子,輕笑了一聲:“一個月前,這金陵都督閻伯嶼,重修天一閣,打算在重陽之日,於那天一閣中開個筆墨會。”
女子神色一動,臉上流露出一抹詫異。
那青年接著道:“言之聽說之後,便去那都督府投了拜帖,閻都督禮賢下士,熱情接見。
酒過三巡,這廝詩興大發,口占一絕。沒成想,席間卻另有高人,將那詩句,隨意改動幾字,便就勾出非凡韻味。”
青年說到這裏,又看了一眼那名為言之的年輕人,見他臉上已升起羞臊,又接著道:“言之見獵心喜,便上前相問姓字,誰知這人,可不正是金陵第一吳子章麼?!
那天回來之後,他就再也不提什麼取而代之的話了。反倒時時與我們說,那吳子章是如何文采風流,驚才絕豔,又是何等玉樹臨風,瀟灑自如。隻把我們耳朵都聽得起繭了。”
聽到青年的揶揄,這年輕人臉頰已經紅了,卻隻能露出無奈的苦笑。
女子微微搖頭,也是掩口嫣然,旋即又疑惑道:“不知那筆墨會,又是什麼情況?”
青年便就自己所知,又細細說了一番,眾人繼續向前,走到那才俊榜下。
“言之,雖然你被壓了一頭,但是能夠列入甲等第二,這成績也已經不俗了……”看了那撒金紙的第一眼,青年便開口稱讚一句。
那年輕人已經去了尷尬,臉色恢複如常,聽到青年的稱讚,倒也不謙虛,隻是微微點頭。
“咦——怎麼這吳子章前,還有一個名字?”未等那年輕人說話,青年又突然驚訝道。
眾人聽他這般說,也才將視線落在撒金紙上,隻見那吳子章的名字前,不知道被誰添上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