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彙聚之處,那撒金紙才俊榜下,王有成這連番的動作,帶給眾人的心理衝擊力,無疑是巨大的。
誰也沒有想到,場中的劇情竟然會眨眼之間,產生這般巨變。
剛剛趾高氣揚,氣焰囂張,昂然無物的男子,此刻躺在地上。
鼻子裏鮮血汩汩,口中涎水淋漓,眼中的淚水也忍不住橫著流向了青石地麵。
隻見他仰麵躺著,渾然忘了掙紮起身。
衣衫淩亂,錦衣華貴的胸口上,是被王有成踏出的灰土腳印,哪裏還有先前的翩然氣度。
這副樣子,配合著他那齜牙咧嘴,痛苦難耐的表情,看上去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而原本沉默不語,呆若木雞的王有成,此刻則仿佛換了個人。
他身上油然而生的那股野蠻凶狠的勁頭,讓眾人的譏笑挖苦,都變作了寒蟬若噤。
王有成的手指落在撒金紙上,動作略顯沉緩。
紅色的鮮血勾出的筆跡,寥寥數下,幾乎要破紙而出。
躺在地上的男子,望著王有成,見他再度轉過身望著自己,臉上帶出的不懷好意的笑容,心底既是屈辱,又是害怕。
學宮中佇足而立的這些文人,曆來所見所聞,都是口中詩詞,筆下文賦,明月美酒,才子佳人,又哪裏見過王有成這樣的陣仗?
蘇韻此刻也已經如夢初醒,回過神來,見王有成臉上帶著陰沉的笑意,又走向躺在地上的男子,頓時尖著嗓子,大叫道:“王有成,你要幹什麼!?”
她的聲音裏夾雜著焦急,驚懼,疑惑等情緒,臉色有些不自然。
對王有成這突然而來的轉變,顯然還沒有適應過來。
不過廢物的稱呼,已經下意識地改成了他的大名。
王有成連理都沒有理會,隻蹲下身,手指在男子胸襟上,擦掉血跡,笑眯眯道:“這賭約,好像是我贏了。”
說完之後,王有成拿過男子手中的賭約。
舉過手道:“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三年之內,隻要我的名字落在才俊榜五十名之前。”
先前未解其意的圍觀者,此刻聽到他的話,瞬間都明白過來。
一個個再抬眼望去,那才俊榜上,已經幹涸的血跡勾出的名字,與整齊劃一,密密麻麻的字跡,區別甚大,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可這名字的確算是落在才俊榜上,不但是五十名之內,而且是比甲等第一還要靠前的位置。
王有成冷然的視線,帶著一抹鋒芒銳氣,眾人都不自覺地有些閃躲。
先前同情著他的幾個人,此刻心底竟然莫名生出一種荒誕之感,仿佛蹲在地上的王有成,是一個敗盡仇寇的勇將一般,令人不敢輕纓其鋒。
偶然吹過的穿堂風,吹得王有成的粗衫鼓蕩,殊無什麼美感可言。
但是在這幾人的眼中,那粗衫似乎化成了染血的戰袍,在大漠風沙之下,獵獵作響。
心念至此,幾人都忍不住露出了胸臆舒展之後,解憤的神情。
“好,好一個一指書!”
立在邊上,看著場中熱鬧的張映山,臉上頗有些玩味,用折扇遙遙指著,那暗紅色的血跡。
點著頭,語氣裏不無讚歎:“當真是鐵畫銀鉤,字字鋒芒,躍然紙上!好字,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