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薑接過碗,仰頭飲了。雖然很苦,也隻是皺了一下眉頭。事後,她有些困惑地望著他:“我們見過嗎?”
青年在床邊坐下,道:“我叫李元宏。”
秋薑怔怔地望著他。
李元宏?江陵王李陵嫡長子、清河王李元宏——元曄的同母同父的親哥哥?她如今算是明白,為什麼昨日初見他時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可是,這個人為何會識得她?
仿佛看出她的想法,李元宏道:“懷悠在荊州時常與我說起你,我見過你的畫像,便記得了。”
秋薑點點頭,然後便沒有了話。她和李元曄的關係,而今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人說。短暫的沉默後,李元宏道:“我這就要收兵會荊州,你是與我一同回去,還是……”
秋薑有些遲疑。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和他一起回到荊州。但是現在?她去荊州做什麼?寄人籬下,看人冷臉?可是,若是她不去荊州,她還能去哪裏呢?北地都是爾朱勁的天下,是胡人的聚集地,再往南卻是梁國,她能去嗎?
李元宏卻沒有打斷她,隻是道:“你考慮一下吧,我們三日後啟程。”
三日後,李元宏來秋薑時,秋薑已經有了決定。王恭的事情,她曾經是非常恨李元曄的,更多的還有失望。當是,當他罹難時,她還是選擇不顧一切去救他,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依然愛著她。
李元宏帶她抄的小道,路途還算平靜。為了掩人耳目,幾人扮作商賈之家,隻租了兩輛極其簡陋的座駕。也許是年歲較長,與李元曄迥異,這人性情較為沉穩,不苟言笑,平日隻是在車中讀著書卷。
秋薑有時候想問問他關於李元曄的一些事宜,甫一瞥見他的神色,就不敢問了。
次數多了,李元宏也有所覺,一次放下書卷問她:“有話直說吧。”
厚厚的車帷將兩人阻隔在兩端,隻有聲音清晰可聞。秋薑想了想,還是問道:“懷悠近況如何?”
李元宏頓了頓,然後緩緩說:“自從你在洛陽舍棄他之後,他曆經千難萬險才回到荊州,好是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他這些日子已經大好了,前些日子來書,與鄭家娘子定了親事,不日便要成婚。”
秋薑怔住,然後猛地掀了車帷:“你說什麼?”
李元宏絲毫不介意她的失禮,難得笑了笑:“方才不是說了,他與滎陽鄭氏的鄭允兒定了親事,不刻就要成親。”
“你什麼意思,你耍我?”秋薑怒不可遏,“為什麼早先不說?”
“說了,你便不去嗎?”
問的好一句。
秋薑啞然,答案是否定的。
李元宏道:“他心裏最在意的那個人依然是你,所以,你應該去。”
“你有這麼好心?”接觸越久,越發覺得這人心思深沉,比李元曄難以捉摸地多。不過她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滎陽鄭氏是大姓士族,而今胡人作亂,儒學幾乎顛覆,漢人士族四散而逃,分崩離析的不在少數。而滎陽鄭氏的斥候早一步得到消息,鄭氏一族一早就遷到了荊州,勢力保存地非常完好。
如果李元曄娶了鄭允兒,等於擁有了極有利的臂膀,對身為世子的李元宏是一個極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