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全然僵直住了。大約是夜夜有所夢,令他已混淆了真實和幻覺;又或是神仙的慈悲,讓他在離開這個國家時能夠最後留戀一番她的姿態。
他的確無法看清楚。她騎在一匹雪白的馬兒上----如她成親那日所騎的一般雪白,逆著金色的夕陽,被原野的風吹起的發絲如海藻一般柔軟地舞在空中,淺紅的裙袍被拂得鼓起,像是一朵自己活了過來的芙蓉花。她的輪廓被鍍上耀目的金色,麵容卻模模糊糊,看不清是顯著微笑,還是顯著淡漠。
“我來送你一程,”她驅馬上前,敏捷地一躍而下,絲毫也不過問他的意思就掀簾踏進車室內。
原來她是抿著一個笑容的。
在他看得傻愣時,她徑直傾身上來,用吻堵住了他的嘴。她的吻帶著徜徉在高草間的風般的清香。悠夜什麼都來不及問,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纏上她的手指,沉溺於這個親吻。
良久之後她分開一點點,輕輕咬著他的粉紅的上唇,問道,“送你一程……可好?”
他才察覺馬車又開始緩緩地行駛了。
既然不是來挽留他,又何苦出現呢。悠夜將舒書推開一點點,聲音稍微有些顫唞:“何必……?你若是惱我了,何不就這麼放過,還要專程再來折磨我一次?”每次她都迫使他收拾心情,在他自以為成功了之時,再將之輕易毀於一旦。
她果真坐得稍微遠點,歪著頭帶著點審視的意味看著他:“我隻想知道,你這麼著急趕去熙南是要做什麼?”
是想要逃離所有讓他心碎的事實,逃離她。“去尋我的親人。”他說。
“---沒想到,你在熙南還有活著的親人?”她好奇道,不顧他的心情地追問,“那你為何不一直和他們在一起?怎麼會到南朝來的?”
他不得不跟她講述一遍,童年時是如何發了大水,如何顛沛流離,如何他自己將自己賣給了人販子以為家中換取口糧。所以現在他試圖再找到當年的親人---盡管他連他們的長相都記不清楚了。
“說到親人……”舒書突然提起,“爺爺認了閑昀,給他改了姓歸了祖,取字執辛。你覺得可好?”
他點了一點頭。
她也笑咪咪地望了望窗外,忽而說到,“我們到了。”就拖著他的手要跳下馬車。
“到哪兒了?”
“村莊。”她招呼了馬車夫,拉著他衝進原野,向著遠處炊煙嫋嫋之處跑去。淡青色的山巒重重疊疊,勾勒著天際柔軟的輪廓。
“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村莊……?這不是……不是去熙南的路?”他一邊慌亂地分開那些草木,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望著她的背影問。
“的確不是,”她快速朝前走著,間或回過頭來,“忘了告訴你,我決定送你回去之前,先一同去祿州的靜安寺答謝長老的救命之恩如何?”
他聞言一個閃神,腳下一絆,就深深地跌落入草叢之中。舒書也被他拖得滾落在一處。
“哈哈哈哈!”她躺在他身上,倒是開心地大笑起來。
悠夜迅速地將她反轉過身麵對著自己,有些認真又有些無措地說,“三兒,你知不知道,去祿州的路程少說也要花上三個月!”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嗯,知道,那又如何?”她還保持著笑嘻嘻的臉,黑瞳閃著清輝,捧著他的麵龐說,“從祿州回來,我們還可以去六衛,你記不記得他們曾經在京城辦起來的集市?我早就想去那個國家看看了!哦,對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幹脆走得再遠一點,去西域如何?”
“……在我回熙南之前?”他喃喃地問。
“對,在你回熙南之前。另外呢,我們也可以偶爾回一下京城,看望爺爺和閑昀---還有我老家的向日葵田野,你肯定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一望無際的黃燦燦的花朵---”
“我們有那麼多時間嗎……?”他的聲音帶上了些鼻音。
“為什麼沒有?”她回答道,“小夜,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呀。”
“這次是你瘋掉了……”他說。
她咯咯笑著,被他用力攬了下來,重新跌入那個深深的懷抱之中。兩人交疊的身影瞬時淹沒於鬱鬱蔥蔥的草木和夏日最後的花朵們湧起的廣袤的浪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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