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剛剛和張保換了班的張起麟,正打算往膳房去,路上卻被一幹在宮裏都頗有些資曆的老太監攔住了。
“來來來,張公公,這邊請,這邊請……”
一堆人推推嚷嚷地將張起麟帶到了宮牆邊的太監房,這一片住的都是在宮裏有上差的太監,手下多少都管著幾個人。
中間的屋子裏已經暖烘烘地上了鍋子,擺好的席麵,說不上多奢侈,但也是頗費了心的。
“來,張公公上座。”
張起麟都來不及搭話,就被人一把按在了座位上。
“張公公,新帝登基,您貴人事忙,咱們今兒總算堵到了您,您可不能不給這個麵子。”
說話的是古董房首領太監任福來,年紀比張起麟大些,在宮裏也是積年的老太監了。
張起麟幹幹地笑了兩聲,拿起筷子,他也確實有些餓了,那鍋子裏的羊肉味兒,聞著就純正。
“張公公,您伺候當今聖上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快二十五年了,”張起麟隨意地回了句,美美地夾起塊兒羊肉。
“我就說,聖上是念舊的人,咱們張公公這麼多年辛勞,哪兒比那蘇培盛差了?”
“啪——”
還沒夾進碗的羊肉,筆直地掉在了桌子上。
張起麟盯著那塊兒羊肉,沉默了一會兒,默默地打算起身。
“那個,今天就先……”
“張公公!”
任福來一把抓住了張起麟的手腕,硬是沒讓他離開椅子,“咱們也明人不說暗話了,張保公公如今是擺明了要接當初顧總管的位置了。那皇上跟前數得著的大太監,可就剩您和蘇公公了。”
“哦……”
張起麟抽了抽手,沒抽回來,偏偏身後還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想走,很急切的那種……
“張公公,聖上登基這幾個月,咱們看得清清的,這論起恩寵來,您不比那蘇培盛差。”
按著他肩膀的人,聲音頗為激昂。
張起麟費力地仰起脖子,“這位兄弟,你沒事兒還是去找太醫看看吧,眼瞎要早點兒治。”
“張公公,您何必妄自菲薄?”
任福來放開他一隻手,又要上來抓他另一隻,張起麟連忙把兩隻手都縮到胸口。
“這如今不是在潛邸了,禦前太監總管那是什麼位置?就是當初梁九功,那也是擠下去多少人才站上去的!”
“就是,以張公公的才能,完全不該屈居人下!”另一個太監站了起來,圍到了張起麟身邊。
“張公公合該力爭上遊,咱們絕對支持您!”這個太監很激動地拍了拍桌子。
“那蘇培盛獨木難支,伺候的年頭再久又怎麼樣……”
一桌的人都在附和,任福來一臉的誌得意滿,“怎麼樣,張公公?您被蘇培盛壓了這麼多年,也該翻翻身了。”
張起麟緊閉著嘴,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皺了皺鼻子,“那個,先翻翻鍋子吧,好像快糊了……”
翌日清晨,養心殿
張保、張起麟在寢殿外麵,等候著雍正爺起床。厚厚的門簾裏,現在還沒什麼聲音。
在寢殿外值了一晚上夜的張保,大早上見到張起麟,反倒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了?眼圈怎麼這麼黑?被人打了?”
張起麟的眼神有些呆滯,直直地望著寢殿的門,“我昨晚做了一晚上噩夢,夢到在斷頭台上,被人切完上麵,切下麵,切完下麵,又切上麵。”
“你下麵不早就被切了麼?”
很沒同情心的張保公公,成功在張起麟備受創傷的身心上又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