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和衣而臥,半睜著眼睛,窗外已經漸漸放亮。
“你什麼時候來的?”蘇偉有點兒發愣。
四阿哥捏捏他的手掌,“昨天晚上,爺來時你睡得可香了。”
蘇偉蹭了蹭腦袋,看看自己和四阿哥交握的手指,呢喃了一句,“胤禛”。
“恩,”
“我宣你”
“啊?”四阿哥疑惑地一蹙眉,卻被一張突然放大的臉在嘴唇上狠狠地偷襲了一口。
“啊,天氣真好,起床回宮啦!”蘇偉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絲毫不顧四阿哥的阻攔,從床上蹦到地下,在櫃子裏翻出自己的太監服和大圓帽,趿拉著布鞋跑到隔壁換衣服去了。
半個時辰後,蘇偉蹲在小山似的箱子前發愣,衝一旁忙著點收的張保道,“我們這就搬家啦?”
張保頭也不抬地回道,“不是搬家,隻是先搬來些東西,院子也整修的差不多了,爺說把該用的都用上。”
蘇偉眨巴眨巴眼睛,四阿哥背著手由後而來,“你也別偷懶了,跟著張保算算賬,現在爺還沒有封爵,分封的田產也沒下來,這整修院子的錢花的都是這些年的老本。”
蘇偉蹙著眉頭站起身,“那大概花了多少啦?”
張保翻了翻賬本,“恩,大概,一萬兩。”
“哎,蘇公公?”,
“蘇公公!”
“大家扶著點兒!”
四阿哥看著自家異常丟人的小氣太監,無奈地撫額長歎。
轉眼,年關將近,四福晉帶著弘暉入宮向德妃請安。
“快來,本宮抱抱,”德妃樂嗬地接過乳母懷中的大阿哥,“這小子,剛過百天就這麼沉,以後肯定是個壯實的。”
福晉笑笑,坐在德妃下首,“弘暉生來胃口就大,到現在一個乳母都喂不飽他。”
“能吃是福,”德妃逗逗懷中的孩子,抬頭問福晉道,“近來怎麼不見老四?”
“四阿哥出宮去了,”福晉輕聲道,“皇阿瑪賞下的府邸還需整修,四阿哥就成日在那兒忙活了。這幾天,把師父和哈哈珠子也都帶去了。”
德妃點了點頭,“皇上陸續地把宅邸都賞下去了,估計過完年就要分封爵位了。你們那兒,額娘也聽說了,但皇上的意思不好忤逆。反正,來日方長,你也多勸著胤禛點兒。若是缺什麼少什麼了,盡管跟額娘提,咱們一家人,不說外道的話。”
“額娘放心,”四福晉微微笑笑,“四阿哥心性灑脫,沒有把功名爵位放在心裏。我們院子裏人也不多,不會入不敷出的。”
德妃歎了口氣,“這建府在外到底不比宮裏,走一步都要花銀子。不過,你和老四都是穩重的,額娘放心。這要是胤禵,額娘的頭發都要白一圈了。”
四福晉微微頷首,沒有應答,一雙美目中卻有別樣神色。
四阿哥宅邸裏,蘇偉躺在床上,一條腿搭在四阿哥身上,手裏拿著賬冊,眉頭緊鎖,“什麼是西山奇石,一塊兒要一百兩?”
四阿哥翻了翻手裏的話本,無所謂地道“就是東花園堆砌假山的那些石頭唄,都是京郊西山上運下來的,這修葺園林的石木都得渾然天成,自有氣韻才行。”
“什麼自有氣韻,我怎麼沒看出來?不就是塊兒石頭嘛,這比玉都貴了,挖哪兒的不一樣?”蘇偉氣悶地踹踹四阿哥。
四阿哥苦笑一聲,“內務府貢的石頭都是這些,普通宅院還用不上呢,再說爺好歹也是皇子,哪能跟他們計較呢。”
“怎麼不能計較?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蘇偉捧著腦袋,“我跟張保合算了一下,咱們庫房裏好東西是不少,可都是大內監造,沒一樣能換銀子的,咱們真金白銀的個數還不到五萬兩呢。這麼大的院子,光床櫃桌椅就得打多少套,再被內務府這樣搜刮,等遷府以後喝西北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