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便是遼河,此時朝陽初起,河麵霧氣未散,原本應該是一片寧靜美好的畫麵,卻被數艘正緩緩駛過來的高大戰艦給破壞掉。船上旌旗飄飄,甲胄森森,讓人不由肅然起敬。而駛在最前麵的那首尤其雄偉威嚴,兩旁和前後還有護航艦相隨。

陰九幽隻看得一眼,便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示意燕九繼續吃。

“陰王府的船。”末了,他又淡淡補上一句。

燕九放下心來,“是要打仗了麼?”她好奇,看這船隊的架勢,實在讓人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陰九幽笑,搖了搖頭,不語。

那些船已經泊了岸,片刻後,大街上再次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氣勢之強,連坐在房間裏也能感覺到輕微的震動。

陰九幽低笑,“應該是來找我們的。”

果然,房外雖然腳步聲匆忙來去,卻沒人來敲他們這間以及隔壁那間房,顯然早知他們在這裏,並且是衝著他們而來。

燕九錯愕驚歎,“排場好大!”不由想到以往陰九幽出遊時的架勢,暗忖,真不愧都是姓陰的。

陰九幽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由身體後靠向椅背,以手遮眼悶笑得身體都顫唞起來,與他參悟後的淡然大異。真笑得燕九莫名其妙起來。

馬蹄聲在客棧外停下,那整齊劃一的聲音顯示出優良的訓練。然後是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進入客棧大堂,上樓梯,然後是走廊。

燕九總覺得有些不尋常,莫名地緊張起來。

果然,笑夠了的陰九幽開口了,“應該是爹娘來了。”

一句話如同驚雷,將燕九幾乎炸跳出椅子。眼看著腳步聲已至門外,她不由失措低喊:

“殿下……”

她不似白三那樣除了卿溯,能視其他人如無物,又從小被父母所棄,在長輩麵前有著一種深藏的自卑感,想到即將麵對未來的公婆,直覺得比讓她去打一場有去無回的仗更可怕。

這稱呼讓陰九幽一愕,而後恍然,終於明白那一夜她為什麼會突然如此稱呼自己了。

顯然,燕九自己也沒察覺她對殿下這一稱呼有著極度的依賴性,每當她內心處於最脆弱無助的時候,便會下意識地喊出這個稱呼。無論是當初在幻帝宮中被毒蛇咬傷九死一生的時候,還是在食下優曇羅花痛苦難當誤以為陰九幽想毒害她的時候,她喊的都是這兩個字。或許便是這樣,在不知不覺間這兩個字已經深入了她的骨血當中去,相較起來,他的本名給她的隻怕是更多的不安定吧。

思及此,陰九幽心中微澀,緩緩放下手。

“不用擔心。”他安撫,站起身,欲繞過桌子來到她的身邊,叩門聲響了起來。

嚴謹而沉穩的三下,然後,未待他們有所回應,門已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當前一位是個身著武士服,腰配長劍的女子,不,確切地應該說是一個婦人。容顏絕麗,身姿挺拔而窈窕,乍一看像是個妙齡少女,仔細瞧去才發現那頭束成英雄髻的青絲已經半白,眼尾處細紋難掩,盡現美人遲暮的滄桑,也憑添了少年缺乏的成熟風韻。

她步履矯健,麵如冰封,雙眸威光迸射,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尊貴之氣以及讓人臣服的強大氣場。

她的身後,是一個身著布衣身材魁偉的老者,容貌平凡,但卻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和魅力,他單手負後龍行虎步地跟在婦人身後,竟絲毫沒被她的光芒掩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