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2 / 3)

然而很快她就想起來了。

“這不是小陸家的閨女嘛!”那女人有些欣喜又有些驚詫地叫道:“叫遙遙是吧?”

聽見“小陸”兩個字,時遙頓時像被雷擊中了一樣,臉霎時白了一層,連瞳仁仿佛也跟著淺了一個色號。

那女人看她傻了似的站著,很熱情地上前抓住了時遙的手腕:“這孩子,不認得阿姨啦?以前咱們住對門——就在橋頭區,我還總是跟你媽媽一起打牌,想起來了嗎?哎喲,你們家出事後你一個小孩子一聲不吭地就搬走了,我們這些老鄰居想幫你一把都不知道怎麼幫呢。”說著她低頭看了一眼時遙書包上的“津南”字樣,連珠炮似的又問道,“現在在這學校上學呢?讀高幾了呀?沒爹沒娘的小姑娘,嘖嘖,真不容易。”

張姨的嗓門很高,尤其是到了後麵這幾句,聲音更大了。這時正是踩點開會的高峰期,路過的家長絡繹不絕。幾個人聽見後,同情地看向了時遙。

時遙隻能傻站著接受她並不想要的善意——張姨的手枯瘦粗糙,好像一支將死的老藤,卻意外地很有力量。她的手鉗住了時遙的手腕,時遙完全掙脫不開。

“越長越像你媽媽啦!這小臉俊的,”張姨仔細打量時遙,又搖頭歎道:“說起你媽,搬來的時候那可是鄰裏街坊無人不誇的漂亮,沒真是沒想到啊……這麼標致個女人,唉,你說你爸……那誰他怎麼就下得去手呢?!”

旁邊有個吃完飯遛狗的大爺,正背著手看熱鬧,聽到這兒操著方言問道:“是被家暴啦?”

“何止啊!”張姨憤然答道。她頓了頓,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前幾年咱們這兒殺了老婆又自殺那個案子,知道不?”

殺了老婆雖然殘忍,卻也不是新鮮事,大爺的手從棉睡衣口袋裏伸出,把遛狗繩收緊了些:“沒印象。”

“嘖,怎麼會沒印象——就那個,破產了,老婆出軌,就當著女兒的麵……”張姨說著說著,停住了。她這才想起來當事人小姑娘正被自己拉住了手站在身邊。

“哦!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破產老板出租屋殺妻的案子?”有其他人恍然大悟道。

一聽是當年的大案,過路人起了好奇心,有好事者紛紛圍過來聽故事。

“世事無常啊!”張姨顧及時遙,沒好直接承認,於是委婉地進行感慨。她趁機發了幾頁傳單出去,又很心疼地看時遙,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孩子啊,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也別老想這些傷心事。”

時遙的羽絨服裏穿著件葉添買的貂絨毛衣,還有厚厚的打底衫,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裏尚且扛得住,現在卻止不住地牙齒打著顫。

她低著頭,不敢看圍過來的人,好像一絲不掛地站在了冰天雪地裏,隻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冷。別人的好意似淩風,把她的皮膚割出了一道道口子,疼得她隻想昏過去,隻求看不到也聽不到。

時遙耳聰目明,不聾不瞎,這願望不過是奢望。耳邊有張姨的唏噓,也有圍觀者的義憤填膺,聽得句句清楚。

張姨看她低頭不語,很關心地把她往身邊拉得近了些,繼續問她:“怎麼不說話呀?這孩子這麼內向哪。”

時遙還是看著自己的腳尖。

張姨見她不拿眼睛正視自己,也不接一句話,大為不解。正當她準備接著往下問的時候,旁邊伸過了一隻指骨分明的手,製住了張姨拉扯時遙的小臂。

一個冷淡地聲音道:“麻煩放開。”

張姨感覺到手腕一麻,順著那隻手看過去,見說話的是個高大的年輕男人。

她愣了一下,立即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