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又對你凶。”過完了276頁的整本雜誌,Ms.Bauer說。

“我知道,你每次都這樣,也是對事不對人。”秋晨勉強笑笑,“況且這是我的工作。”

“我年紀大了,脾氣改不了了,請你原諒。”

電話掛斷以後,秋晨合上夾子揮了揮手:“老板的意見都記下來了,你們自己去看吧,有問題來問我。”說完,她便趴在了桌子上,聽見身後的一群人飛快地集合到會議室裏,搶著看自己的版麵。她剛緩過勁兒從桌上爬起來,就聽見遠遠地傳來一個清脆爽朗的聲音:“……所以說,每天這麼晚上班,也不是什麼好事。”

專題編輯宋流韻一邊走進辦公室,一邊一臉惋惜地嘖嘖讚歎。她很美,一雙大眼睛顧盼生輝,永遠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樣。

“是啊是啊,晚上班耽誤你看帥哥了。還是一個樓裏的帥哥。”她身邊是全辦公室唯一的男性,美編傑夫。他不住搖著頭,對於一幫以看帥哥為生平第一大愛好的女人,除了鄙視,似乎無話可說。

“秋晨!”宋流韻轉頭看見秋晨,立刻飛撲過來,俯身攬住她的肩頭,“幫我個忙好不好?”

她的香水是甜甜的花香味,雖然很濃,但並不難聞。她的聲音也很軟糯,尤其是在求人的時候。

“什麼?”

“剛才,我去樓上那家律師事務所采訪,結果把錄音筆忘在采訪對象那兒了。”

秋晨立刻反應過來,微微一笑說:“看帥哥看愣神了吧?”

“哼,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記得找……”宋流韻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思`兔`網`

米白色的名片,紙張頗厚,捏在手裏的感覺很踏實。

秋晨記住了那個名字。

紀暮衡。

那家律師事務所比秋晨所在的雜誌社隻高兩個樓層,秋晨決定從樓梯間爬上去。一路上她走得很慢,權當是出來放風,散散心。剛走完一層樓,就聽見頭頂上有人說話的聲音。

“齊先生,如果你有案子要委托我,還是通過我們事務所比較好,何苦把我拖到樓梯間裏來?”這個聲音不緊不慢,沉若止水,聽不出半點兒情緒,在空蕩的樓梯間回響起來,帶著一股從容淡定的成熟感覺。

“哎呀……這不是……在公司裏說不方便嘛……”另一個男人嘿嘿幹笑了兩聲,“你也知道,我們李總的少爺,才二十出頭,年輕人嘛,未免有點兒衝動……”

“嗯,那倒是。”那人倒像是讚許地說,“別人不過是占了他的桌子,他就能打斷人家三根肋骨。真是熱血青年。我們這種老人家,自歎不如。”

他把嘲諷的話說得這樣認真,秋晨站在樓下聽了,竟然忍不住有些想笑。

“你……”姓齊的人似乎早預見到他的反應,隻停頓了片刻,就換了個有些居高臨下的態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公司跟你們的合同,今年年底就要到期了吧?A城的律師事務所,恐怕……”

“沒錯,A城的律師事務所多如牛毛,什麼樣的大律師你們李總請不起?我想,以後您也不用再到樓梯間裏來找我。我還是比較喜歡辦公室,更亮堂一些,齊先生,你說呢?”

“紀暮衡!你要搞清楚,我今天來,不是來求你接這個案子的,不過是給你個機會,送李總一個人情,你要是真這麼不識時務的話,以後可別後悔!”

原來這個溫潤淡定的聲音,就是紀暮衡。秋晨忽然有些忍不住,想探頭去看看他的長相,能讓宋流韻那樣長籲短歎的一張臉,不知到底是什麼樣子?

“齊先生這麼關照我,我真是感激不盡。”紀暮衡輕聲笑了笑,“不過可惜,我待會兒約了人,就不能請你吃飯了。慢走,不送。”接著便是防火門打開的聲音。

秋晨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一直站在這裏,偷聽這並不光彩的對話,或許是自己已經患上了編輯八卦的職業病?秋晨輕輕推開自己這層樓的防火門溜出去,特地換乘了電梯上樓。

律師事務所的前台帶她去了紀暮衡的辦公室,待她的是紀暮衡的助理。

“你好,我是樓下佳人雜誌社的,我是來……”秋晨剛自報家門,紀暮衡的助理就從抽屜裏拿出一支錄音筆。

“是來拿這個的吧?”她甜甜一笑,露出深深的酒窩。

“嗯。謝謝。”秋晨點頭接過,看了眼她們身後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他的門上,在自己的銘牌下方,是一張照片。風景照。照片上隻有兩塊純淨的顏色,上半部分是淡青色的天空,下半部分是一片蔚藍的大海,波瀾微卷,整個畫麵簡單而平和。看著這張照片,秋晨忽然覺得,世界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紀先生出去吃飯了,你還有事找他嗎?”

“沒有了。謝謝你,我先走了。”秋晨回過神來。

回辦公室的路上,秋晨站在樓梯間裏,似乎被一股好奇心驅動著,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