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未來等著我,而這會是最後一個麼?
和貝子豬分開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的臉,可是那些記憶畫麵的定格卻又是如此的清晰。
忽然懷念起那年黃山上的茶葉蛋,兩個人手捧著熱乎乎的茶葉蛋,忘情地吃著,就連口中呼出的蒸汽都有一種淡淡的茶葉香味。於是特意讓媽媽在家裏也做了茶葉蛋,可吃起來卻再沒有當年的味道。
雖是住院,但身體除了些許的無力和偶爾的反胃頭暈外,總體感覺還算良好。
不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迷戀上了貝子豬的QQ空間,迷戀上了那些關於我這個已經“死去”女人的憂傷文字。不過對我來說,一切也僅僅是看看而已,千言萬語隻能永遠藏在心頭,我必須時刻提醒自己,“死人”是不可以詐屍說話的。
從沒想到那個連愛我都吝惜得不願多說的男孩,居然會如此的在乎我。不知在夜裏被哭醒了多少回,原諒我好嗎,貝子豬。原諒我的自私,如果還有來生,我一定補償你。
猶記得,高一時入學軍訓的一個傍晚,在去澡堂必經的下坡路上,我遇到了你。大概你早已不記得生命中曾出現過那樣一個問路的女孩,她就是我。
第二天軍訓,在操場上,我又一次見到了你,而更讓我驚奇的是你竟然與我同班。定軍姿的時候,我偷瞄了你好幾眼,不過你都沒有發現,因為你的目光始終都聚集在離我不遠的一個女孩身上,後來才知道那個女孩名叫楚楚。
那天中午你走隊列沒喊口號被教官懲罰最後一個吃飯,等你吃完,食堂裏已是空空蕩蕩。看到你一個人站在洗碗池邊左顧右盼的模樣,我於是有意無意地湊到了你的身邊,然後看著你有些羞澀地摸著腦袋問我借洗碗布,原來你還是一個靦腆的大男生那。嗬嗬,終於又聽到你說話的聲音了,柔柔的,挺好聽。
貝子豬,原來從那時起,我就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
你曾說過要我們永遠在一起,可是所謂的永遠實在太短,我不是你的滄海,你也終不會是我的桑田。
2008年4月11日,我見證了一個生命的消逝,隔壁床那個和我相伴整整半年的女孩去世了。雖然語言不通,我們也從沒有說過話,但看著醫生慢慢地把白布覆蓋住她軀體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地悲傷起來。
看不到她的臉,我隻是努力用手捂緊了嘴,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很多天之後,我才把心痛與恐懼一點一點地釋放,不懂自己還能不能撐過下一個冬天,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其實我一直在等待著的,隻不過是下一場,屬於自己的,安靜的死亡。突如其來,沒有預兆的結束。
隨著奧運會腳步的臨近,我想回北京的念頭也變得愈發強烈了。由於入院以來我的病情始終都控製得很好,在一次會診過後,醫生終於準許了我為期一個月的離院申請。
在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片久違的藍天。
2008年7月28日,我要回國了。
馬德裏紀事(下)
2008年12月7日,今天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寫日記了。
自從2005年4月21日得知自己病情的那天起,我就養成了每天堅持寫日記的習慣,給自己留下一點紀念,無論將來是否會有人讀到。
可如今,我想自己恐怕是力不從心了。
從北京回來沒多久,我的病情就開始了急劇的惡化,身體所有器官更是以驚人的速度衰竭著。昨天聽醫生說,生命對我來說最多隻剩了下兩個月,也就是說曆時整整一年的康複治療計劃徹底失敗了。
嗬嗬,國外的醫院也隻有這點好,不會隱瞞病人什麼。
其實在北京的時候一切都還算正常,能跑能跳的,甚至還獨自一人爬上了長城好漢坡。可僅僅才過去幾個月時間,我居然就下不了床了,連按鍵盤也沒有了氣力,對我來說,時日或許真的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