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波還是麵無表情往前走。
過了兩條街,又遇到童瑤。
那輛小電驢大概出什麼問題了,她停下來,蹲在路邊。穿著雨衣,遠遠看著,像個鼓鼓的小山包。沒有辦案時的伶俐與凶悍,反而顯得笨拙。
餘波走過去,駐足:“童警官,怎麼了?”
童瑤回過頭,仰麵。大雨澆下來,淋得她睜不開眼。暗夜裏,隻能看到很白的一張臉,還有簌簌發抖的眼睫毛,有點可憐。
童瑤說:“好像壞了。”
餘波蹲下來搗鼓了幾下,說:“是壞了。”又問她:“你住哪兒?”
“挺遠的。”童瑤指了個方向。
餘波提議:“你先回去,我明天修好了給你送過來。”
“不用,我自己會修。”童瑤拒絕。
餘波看了看她,起身,推著壞掉的小電驢,說:“走吧。”——他替她推回家。
明白餘波的意思,童瑤說:“我自己來。”
餘波不耐煩:“警察同誌,快帶路。”
見他大喇喇的被淋透了,臉色發白,童瑤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傘呢?”
“留你們局子裏了。”餘波說。
童瑤惱火:“給你你還不要,你這死小孩,就知道裝酷……”她比他大幾歲,一時要將雨衣脫下來給他,餘波嘁笑:“行了,你穿吧。”他往前。
“等等。”童瑤喊住他。餘波一頓,就見童瑤走進旁邊的便利店,再出來時手裏便多了把傘。
她拆開包裝,鬆開傘扣,抖了抖,撐開,又匆忙跑回來。
餘波站在大雨裏頭,看她替自己忙忙碌碌。
*
確實是挺遠的一段路。
路燈的暈黃散落在雨裏,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
是童瑤撐傘。右手舉得有些酸,多堅持了會兒,她實在受不了了,動了動手腕,正要換左手,忽的,傘柄被人牢牢握住。
那種牢不可破的力量順著傘柄傳到她的指尖,童瑤頓了頓。
餘波說:“給我。”
傘被他接過去。
手中空了,童瑤問他:“好拿嗎?”
“好拿的。”
餘波一手撐傘,一手扶車,就這樣幫她推回家。
是老城區裏的舊式平房,帶一個院子。
童瑤摸出鑰匙開門,餘波將小電驢推進院子,靠著門邊。他渾身上下還是濕透的,寬鬆的背心貼著他的胸膛,不停往下滴水。童瑤過意不去,倒了杯熱水給他。
餘波沒進屋,他站在門廊底下,還是抵著牆站。那水熱熱的,他沒喝,隻是握在手心裏。
童瑤又拿了條幹淨毛巾給他。
餘波接過來,隨手擦了擦頭發。
其實童瑤也淋到雨。
警服上半身因為有雨衣的緣故,所以還好,但她的褲子全部打濕了,此時貼著她的腿,牢牢貼著。那濕漉漉的水漬蔓延往下,漸漸勾勒出裏麵隱約而勻稱的線條。撲麵而來,像是沾著火似的。
餘波撇開眼,環顧這院子。
這院子不大,在最邊上搭了個小雨棚。如今,雨棚底下晾曬著衣服。全是女人的衣服。女式的T恤,牛仔褲,還有……貼身內衣。很簡單的款式,白色。
在風裏晃了晃。
餘波又撇開眼。
擱下杯子,他想要告辭了,看到旁邊壞掉的小電驢,稍稍一猶豫,他終還是問童瑤:“你確定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