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國。
新帝登基,朝野未平,鎮國大將軍姬恨天叛國通敵。
天子震怒,下令滿門抄斬,除護駕有功的姬大小姐姬歡歌外,無一幸免。
……
從前賓客盈門的將軍府,此時早已門可羅雀,偶有路過之人也唯恐避之遠去。
一襲白衣的姬歡歌顫抖著手握重劍,矗立在被血染紅的青石台階上。
黝黑的眼眸更加黝沉,恨恨一咬牙,嘴角溢出了鮮紅的血液,襯得她精致的小臉上愈發蒼白,猶如開往黃泉路上的一支曼陀羅花。
低頭不語,一半的臉被淩亂的發絲遮擋,暗紅色的天際低低地壓了下來,狂風掠過,似有百鬼同哭。
“吱呀——”
紅漆重門被從外往內緩緩推開。
來者墨發高高豎起,一身廣袖華衫,金色黃袍,繡著暗金龍紋,麵如冠玉,豐神俊朗,絕非池中之物。
背手而立的男子讓僵硬的姬歡歌終於有了動作。她堅難地抬起頭,表情有一刹那的苦笑。
“百裏煜……百裏煜!你還敢來?你竟然還敢來?你就不怕晚上做噩夢,夢到這姬家上上下下上百條人命嗎?”驚呼一聲,手中重劍刷地抬起,直指百裏煜的咽喉,一雙清亮的美眸因為恨意紅得可怖。
“我姬家為了輔佐你,一家男丁全都征戰沙場,哪次不是九死一生,而我為了你,也從行俠仗義的女俠成了雙手染滿無辜之人鮮血的劊子手。你如何待姬家,如何待我?!
“你許諾天下為聘,娶我為後,讓姬家名垂青史,這就是你給我的諾言嗎?”姬歡歌雙目死死瞪著這個一登基就翻臉無情的男人,手中的劍也因為憤怒而跟著顫抖。
她到底是瞎了還是怎麼了,會選擇這樣的男子,還當了他的皇後?
百裏煜劍眉攏起,姬歡歌的指責讓他驀然感到心中一空,他張了張口,不知道能說什麼,卻因為難以啟齒沒有說出來。
然而,門外一道輕快的女音響起,代替了他回答這一切。
“姐姐,我該說你天真呢,還是無知呢?姬恨天謀反沒有讓你同罪,已經是皇上格外開恩,你怎麼還這般不知好歹?”
隻見女子約莫二十歲左右,一襲豔麗大紅色拖尾的宮服,火紅的唇角勾起得意,頭上金釵隨著她的得意搖晃不停。
散發出的嘲諷倒映在姬歡歌視線裏,一瞬間讓她差點把劍柄捏斷。
“白飛兒!”
“是我,姐姐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沒事對吧?”白飛兒巧笑倩兮,盈盈素手挽上百裏煜的胳膊,美目流轉:“姐姐,你現在明白了嗎?”
姬歡歌一怔,巨大的悲傷與憤怒席卷而來,宛如抽了絲的蠶蛹,一時間竟發不出聲來。
姬家榮寵之時她跟著享姬家的福,落難之時她不僅沒有同甘共苦,反而還和敵人沆瀣一氣。
果然,果然是白月教出來的好女兒!
姬歡歌嘴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嗬,真是有趣!原來姬家於你們而言隻是工具而已,是我糊塗,還以為真能博得陛下一眼呢!陛下不愧是個……沒有根基的君子呢!”放下劍,沒有哭,直直地、不屈地蹲在那裏。
聞言,白飛兒翻了個白眼,百裏煜麵色難看。
想起這些,姬歡歌喉中一甜,生生繳出一口血來。
“歡歌!”百裏煜皺眉,欲言又止。看著這樣的姬歡歌,他的心總覺得少了什麼。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也確實是自己。姬恨天謀反證據確鑿,若不是歡歌幾次三番救駕有功,連她都保不住。
“別叫我,你不配!”
“放肆!”
百裏煜還未言語,白飛兒張牙舞爪地喝斥:“姬歡歌,別忘了是皇上饒你不死,你不但不知道感恩戴德,反而還對皇上不敬,你想死嗎?”
冷冷盯著百裏煜,姬歡歌微微頷首,聲音輕且緩慢,像深秋的細雨:“他、配、嗎?”
這樣冷血無情的人,配嗎?
不配!百裏煜不配!
極盡諷刺的憤怒,百裏煜一陣錯愕,神情多了幾分不悅,漠然地開口:“隻要你願意,朕的皇後依舊是你,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