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室三點一線的生活仿佛閉關,她又從不與任何人交談來往。知道聞武和嶽靜依在一起的消息還是從宿舍姐妹的夜話裏。她第一個反應是:又傳開了,這樣的謠言八卦有完沒完了,無聊透頂。
但舍友們說的有鼻子有眼:他們在什麼地方手拉手、有誰親眼看到他們去看什麼電影、嶽靜依開著車來分院陪聞武上晚自習……
嚴小可失眠了。
第二天聞武和嚴小可一起上大課,小可早早的坐在前排,留神著聞武進門。聞武清瘦了一些,看來他前兩天大病一場是真的了。第一次的,聞武沒向她的方向看過來,徑直走向最後排,他的步伐一向有種打籃球般的節奏感,很有彈性,今天卻走得四平八穩,像移動的籃球架。
小可這才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也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她清晰的感覺到:聞武變了……
下課時小可磨蹭到最後離開教室,她不承認這是為了等坐在教室後麵的聞武。但聞武卻大步流星的率先出了教室,在所有同學和嚴小可的注視下徑自上了一輛黑亮的車揚長而去——車後座上是等待的嶽靜依。
“嶽靜依家這麼有錢!”
“什麼來頭啊,大一的學生就有專車!”
“聞武這回拽了……”
“不知道了吧,這叫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聽說他們兩家是世交,門當戶對的——是吧,嚴小可?”有同學向知情者嚴小可求證。
小可站在寒風中,想著上高中前的每一天,聞武都陪她一起上學放學、做作業、給她輔導功課;
高一那年冬夜她從醫院醒來,聞武一頭大汗的守在急診室門前,想扶她時被自己用力的一把推倒;
高三時她領了工廠的工作服,聞武說要她補習,借給她筆記,被自己連諷帶刺的損了一通;
來大學報到他退了機票同自己坐火車,兩人大吵一架;
最後一次,是前幾天他夢遊般飄進自習室對她說的莫名其妙的話:“……你們高興時我追上去,不想被一腳踢開;我老老實實的躲開,你們又拿著糖來逗我……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也不會再任你們擺布……”
小可像是在全神貫注的看電影回放,隻聽見周圍的人聲嘈雜,不停的說著什麼“聞武、嶽靜依”,追問著“嚴小可”那對金童玉女的情史。
小可覺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麻木得想立刻死掉。她推開擋住她路的同學,離開這些聒噪的人,目光直盯盯的回了宿舍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不知過了多久,眼淚終於流了下來,默默無聲。
聞武和嶽靜依去了嶽家做客。
嶽書記因為業績斐然,被調到了另一家大型國企委以重任。工作調動、同時考慮到女兒將來的發展,他和妻子商量後幹脆把家搬到了嶽靜依現在上學的城市。聞家、嶽家淵源頗深,聞武也是嶽書記看著長大的優秀孩子,加上嶽靜依的“強烈建議和要求”,嶽書記便破例的在家招待了女兒的“同學”。
這次見麵意味著什麼,從嶽家父母到聞武本人都是心照不宣。
聞武沒有拒絕,從最開始他就明白,同嶽靜依這樣家世和性情的女孩交往就像啟動一艘航母:隻要鳴笛,就必須出發,永遠的開下去,沒有回頭路。從他叫出第一聲“小靜”,他就命令自己屏蔽掉兩個名字:嚴小可、靈玉。剛開始這很難,但是他對自己有信心,因為一輩子很長,他總會徹底忘記的。
晚上,嶽靜依送聞武會學校。兩人並肩坐在車裏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嶽靜依麵目含春淺笑盈盈,聞武不經意的看向月亮,心猛的一陣皺縮,痛的他悶哼一聲。
“怎麼了?”嶽靜依著急的問。
“沒事兒。”聞武緩過來後笑笑。
“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聞武疑惑的看著一輪皓月,心裏刺痛之後仿佛有一角忽然空了,他像是在囈語:“應該不會再疼了吧……”
“成了成了!終於成了!哈哈哈!”琉璃井邊月老手舞足蹈的拍手跳腳,高興的須發亂顫,他甚至想到了玉帝會因為他做成了十世美滿姻緣而大大的對他表彰稱讚,月老忘形的大笑,幹枯的嗓音在寂靜的廣寒宮花園裏搖振回蕩。吳剛、嫦娥和眾仙娥們目瞪口呆:原來這幹癟老官兒樂到極致竟是如此悚動,幾千年的仙氣蕩然無存。
靈玉臉刷白了臉,扭身飛離,疾速向西。
嫦娥對這不識趣的老頭也著實氣惱,瞥他一眼緊追靈玉的白光而去。即將追到時就見一朵祥雲翩翩落下停在正西方攔住靈玉的去向,祥雲之巔是清雅的太陰星君,注視著隻顧駕雲狂奔的靈玉。嫦娥忙墜了雲頭落下,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