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來相送,新伯府的宅第處處點著燈,亮如白晝。
祁垣幾次哽咽,心底發慌,衝彭氏正兒八經拜了三拜。
彭氏笑道:“你在家裏拘了這麼多年,是該出去走走。等到了揚州,無需太過掛念家裏,隻要記得給家中來信,報個平安便可。”
又絮絮說了許多嘮叨話,皆是叮嚀祁垣一路平安的。
雲嵐在後麵笑盈盈地望著,等彭氏叮囑完之後,這才遞給祁垣一個包袱,裏麵卻是她親自繡的兩身衣服鞋襪,精工細作,極為精巧。
祁垣當即了然,這兩身衣服,正是他跟伯修的。雲嵐心細如發,聽他說過自己跟伯修身量差不多之後,便約莫著做了出來。
但一看雲嵐的繡活,祁垣的離愁別緒一下就沒了,瞪著眼道:“你要送什麼,教別人做便是了,累壞了怎麼辦!”
雲嵐笑嘻嘻地挽著他胳膊,隻笑不語。
祁垣見她如今上了髻,愈發美豔不可方物,忽然就不放心起來。
彭氏轉身的功夫,祁垣便忍不住,黑著臉提醒道:“我這陣子不在家,羅儀再上門,必須打出去!”
雲嵐瞪他一眼,道:“羅世兄來找大哥的,大哥跟我這個說做什麼?”隻是雖然表現的理直氣壯,麵頰卻也飛紅起來。
祁垣忽然不踏實起來。過年的時候羅儀總借口找他,三番五次登門拜訪。雲嵐雖在深閨之中,但偶爾在園中散心,又或者給祁垣送東西,總會碰上那麼幾次。
要說雲嵐絕對沒看好羅儀,那不可能。
羅儀這皮囊太能霍霍人了……玉樹臨風的,又是武將……
祁垣之前看著羅儀還挺順眼,現在一想自己不在家,卻又怎麼想都不放心起來。
“我五月初便回來了,這倆月不許他上門。”祁垣不放心,想了想,又道,“算了,我四月便回!”
雲嵐:“……”
外麵車馬都裝好了,虎伏過來催促。
祁垣愈發不踏實,走出兩步,又對雲嵐道,“事事小心,我……我去去就回!”
“你快走吧!”雲嵐簡直被他逗地笑起來,推著他往外去。
祁垣知道自己婆媽了,一步三回頭,好歹上了馬車。
開門鼓正好敲響,祁垣坐在車裏,裏麵鋪著軟墊,左右點著熏香。一旁還有食盒。
“止吐的。”虎伏鑽進來,笑道,“少爺上次坐車的時候吐慘了,這次我從鋪子裏拿了許多,一會兒您一邊鼻孔塞一個便是。”
祁垣哭笑不得,揮手道:“少爺我如今不暈車了。快走吧!”
車夫揚鞭,趕到城門的時候,那邊卻等了一個人。
祁垣探頭認出來,當即便驚了。
“你不上朝?”祁垣喊停了車子,從上麵跳下來,跑到徐瑨馬前。
紅鬃馬的脖子上掛了一副金鞍,前攀胸和和秋帶上懸著金瓣兒鏤花杏葉。
徐瑨在馬上,含笑看他,伸手出去。
祁垣把手搭上,借力上了馬。
“不上朝,領了新差事。”徐瑨抖了下韁繩,紅鬃馬打了個響鼻,抬腿慢走。馬車跟在倆人身後。
城門大開,天際浮起一片魚肚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什麼差事?”祁垣又驚又喜,忍不住笑了起來,“去揚州娶親?”
“對。”徐瑨笑道,“去揚州娶親。”
祁垣在馬上轉過身,眸清似水,目視徐瑨。
“崖川大軍打了勝仗,嶽丈就要班師回朝了。”徐瑨笑著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正好,聽說揚州時興的東西多,我們過去選選嫁妝。”
祁垣臉黑下來,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伸肘往後一搗。
徐瑨大笑,一夾馬肚子,紅鬃馬嘶鳴一聲,肆意狂奔起來。祁垣胸中暢快,漸漸也露出笑意。
馬車車夫使勁揚鞭,仍被倆人甩在了身後。
徐瑨笑起,朗聲念道,“畫鼓清簫估客舟,朱竿翠幔酒家樓……”
“城西高屋如鱗起……”祁垣眼眶微紅,一字一頓道,“依舊淮南、第一州!”
他念完,長長舒出一口氣,隨即痛快大喊
“下揚州嘍——”
作者有話要說: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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