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麻木的裝著整出來的散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似乎隨時就能倒下去,不用想她就知道自己臉色有多難看,但是卻絲毫不敢停手,工頭就在一邊看著,那鋒利的眼刀子幾乎就要把她刺的千瘡百孔了。李婉也知道跟拆包間、彈花間、鋼絲間比起來,她這已經算是很清閑的工作了。連這個都幹不好,肯定會讓她立馬走人。

她倒是想直接走人,但是想到一窮二白的家,卻不得不咬牙堅持。隻要她這一走人家裏非得雞飛狗跳不可。就這次進紡織廠還是她娘托了關係才進來的。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隻記得回家路上後麵一輛車直直的撞過來,等她醒來已經成了這個名叫李婉的一名紡織廠的女工了,而且最糟糕的是這根本不是她所在的時代,也不是她所熟知的曆史中任何一個時代,如果硬要扯上些關係,跟曆史上的民國有五六分類似,但是卻也有不同的地方。

麻木的重複著體力勞動,感覺身上似乎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就在她覺得自己馬上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午飯鈴終於響了,雖然說中午也就隻有一個小時可以吃飯加休息,但是李婉還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她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現在臉上一頭的汗,不是熱的卻是冷汗。

“小婉,趕緊走,我打聽了今天食堂有好料,去的晚了什麼都沒有了。”李婉還沒回過神兒,一個紮著兩個辮子的女孩兒便衝過來,拉上她就走。恍恍惚惚的記得這是鄰居家的大妮兒,前幾天李家阿娘還去拜托了她照顧一下李婉,便是她帶著李婉一起來上工的。

李婉所在的紡織廠是有名的南張北沈沈家的紡織廠,規模很大,光是女工就有兩三千人,不用想就知道搶飯時的盛況了。

李婉就跟一個木偶般跟在大妮兒的身後,等好不容易擠出來李婉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了,隻能說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她竟然還沒有暈倒,這真是個神奇的事情。

大妮兒拉著李婉到個空地兒蹲下,準備吃飯,而旁邊早已經蹲了不少人。說是好料也不過每人兩個三合麵的饅頭,一人一勺水煮白菜,如果裏麵有點兒肉沫那便是天大的幸運了。

“張大嘴真是越來越小氣了,說是一勺子看看才一個碗底兒,讓他加勺菜湯都唧唧歪歪的,活該到現在抱不上孫子。”大妮兒穿著身上打滿補丁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棉襖,下麵是臃腫的棉褲,臉上和手上都皴的厲害看著黑黢黢的,不過一雙眼睛倒是很有神看著十分精神。雖然還是個大姑娘卻十分潑辣。嘴巴更是跟帶著個小刀子一樣,嘚啵嘚啵的很是利索。

一邊說著話一邊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饅頭,別看是三合麵的饅頭平時也不是能經常吃到,更別提菜裏麵還帶了葷腥,簡直跟過年差不多了。吃完一個饅頭又把菜碗擦得幹幹淨淨,她這才趁著人不注意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個饅頭塞進了懷裏。

工廠裏有規定是不允許往外私帶東西的,如果被抓住了還要罰錢,不過大多數人都苦哈哈的,隻要不是太過分工頭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大家都這樣,誰也不會告發誰。尤其是這些女工,就算是勒緊褲腰帶也得給家裏男人、老人、孩子留出一口來。

四處看看沒人注意到她,大妮兒這才鬆了口氣,她當然是沒吃飽,每天工作量大,就算是兩個饅頭也不過□□分飽而已。但是家裏的小弟才三歲,她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這時候大妮兒才注意到李婉幾乎沒怎麼動過眼前的飯菜,“小婉你咋不吃?”看到李婉的碗裏有一塊兒薄薄的肥肉片大妮兒感覺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她的菜碗裏沒有肉,但是卻也香,她把菜湯都喝的一幹二淨的,簡直恨不得把碗都舔一遍。可是現在看到肥肉還是特別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