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到了尼庵之中,又經住持僧尼相助,才找到了慧川去世時所居之寢屋。
人去樓空,屋內早已空空如也。這間昏暗的小屋,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裏。
唐疏桐在屋裏靜靜地走了一圈,再出來時,住持還在門外。
“請問住持,經悟臨終之前,可有何異樣?”唐疏桐詢問道,希望能從住持的隻言片語中,探尋慧川自盡真相的蛛絲馬跡。
“經悟剃度後,隻一心向佛,從不與身旁師姐妹有所往來,從她入廟起,便是孤身一人,除了每日誦經之外,便再無多話,所以直至她自盡,也未曾有人發現她的異樣。”住持回道。
唐疏桐想了想,又問道:“那可有外人來見過經悟?”
住持思量片刻道:“麗嬪娘娘和昭嬪娘娘,曾經來過廟中為敬妃娘娘和龍胎祈福,碰見過經悟,她們是舊識,所以便私下閑敘了會兒,除此之外,再無他人了。”
夏麗嬪來找過慧川?
或許,是夏麗嬪說了什麼話,才讓慧川尋了短見。
唐疏桐從隆禧殿出來後,便是一直失魂落魄,難道真是夏麗嬪逼死了慧川?她必須問個清楚,不能讓慧川死的不明不白。
誠孝皇後去世後,她所看重庇佑的人,一如靜慈仙師胡善詳還有上官慧川,都沒能落得好下場,一個暴斃,一個自盡。
她在天之靈,看到此狀,定也不會瞑目。
樹倒猢猻散,可不曾想,竟然散落成這般淒涼的景象。
全都零落一地了。
唐疏桐踟躇了良久,終於還是調頭走向了永安宮,她想問個清楚,即便會被夏麗嬪責罰,她也在所不辭。
進了頤華殿,夏麗嬪和武昭嬪都在,二人坐在紅木椅子上,飲著清茶,有說有笑。
見唐疏桐來了,夏麗嬪收起笑意,眼中掠過一絲狐疑,武昭嬪則是坐於一旁,眼角眉梢,都是辨認不出喜怒的神色。
“奴婢給二位娘娘請安。”唐疏桐曲身禮至。
“皇後娘娘又有何事?”夏麗嬪不耐煩地疑道,她如今榮獲盛寵,語氣也格外輕慢。
“奴婢此番前來,隻是有一事好奇,想要請教麗嬪娘娘。”唐疏桐漠然答道。
“說。”夏麗嬪冷道一聲。
“奴婢聽聞,麗嬪娘娘和昭嬪姐姐曾在隆禧殿的尼庵中,見過慧川,又同她閑敘一番,不知,娘娘都跟慧川說了些什麼。”唐疏桐跪於地上問道。
她此番言論,自是極大地冒犯了夏麗嬪,因為按她的身份,又怎有權利過問妃嬪的言行。
“嗬!”夏麗嬪嗤笑一聲,旋即又一挑秋娘眉,傲慢地笑著:“唐疏桐,仗著皇後娘娘的寵信,你是越來越大膽了,本宮的言行,難道還要向你彙報不成?”
“與皇後娘娘無關,隻是奴婢有些好奇,慧川毫無征兆地自盡,不知是否是娘娘說了什麼話,讓慧川一時想不開了。”唐疏桐不卑不亢地應答,她也明知,此言一出,定會觸怒夏麗嬪,不過一想到若是慧川真是含恨而死,自己卻置身事外,那就太有負當年慧川相救之恩了,遂也顧不得太多。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夏麗嬪聞言,卻並未震怒,反而是得意一笑:“你不必知曉本宮說了什麼,你隻需記住,在這宮裏,本宮若想讓誰死,那就如同碾死一隻螻蟻一般容易,隻是區區一個尼僧,何足掛齒?”
夏麗嬪雖未言明究竟對慧川說了些什麼,不過字裏行間也是在暗示,她與慧川的死,脫不了幹係。
唐疏桐聞言,心中早已激蕩不平,胸膛因悲憤而微微起伏不跌。
慧川都已經一再退讓,拋卻前塵往事,剪斷萬根情絲,避於那終日隻有青燈古佛相伴之處,還是沒能躲過她們的苦苦相逼。
為什麼要這樣?
若一早便知道會落得這收場,那她情願當初從沒有給過慧川活下去的希望,在清寧宮時就去了,才是一了百了。
“為什麼?”唐疏桐低了半晌的頭,此刻總算抬起,凝視著夏麗嬪那幅美豔得不可方物的麵容,忿然道:“為什麼不肯放過慧川?啊?”
夏麗嬪邪魅一笑:“本宮不想讓她活著,她就得死。”
“可她都躲到尼庵中去了,為何還要逼死她?”唐疏桐已經不顧宮中規矩,有些歇斯底裏地向夏麗嬪吼道。
“放肆!”夏麗嬪嗬斥一聲:“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跟本宮說話?別說她了,就是你這條賤命,本宮也是隨時可以拿走。”
“在娘娘眼裏,人命就是這般賤如草芥嗎?”唐疏桐冷冷問道。
“宮中的人命,本就是不值錢的。”夏麗嬪飲了口茶,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神淡漠,絲毫沒有憐憫愧悔之情。
“麗嬪娘娘,小尹子該來給娘娘錘腿了。”忍冬從門口進來,在夏麗嬪跟前恭敬地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