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提供下載，更多好書請訪問http:// /
戰色
作者：春色晚
朱顏血
海棠是自己將自己賣進尚香院的。
那天院庭梅花壓枝喧鬧，滿眼刺目的嫣紅，綴點著淨白的雪，迷人心智的美。
院裏的老鴇姓柳，海棠匍匐跪地唯唯求賣時，她邊舉頭賞雪，邊用手輕輕撫摸著抱在懷裏的碧眼白貓。
“小姑娘，給我個理由吧。”聽了半餉，柳娘終於發話。
海棠抬起頭，望著這個體態臃腫的老嫗，眉染黛綠，唇點絳紅，傳說她曾是個無比動人的美人胚，如今卻……
再動人的美女都會凋零，如夢無聲而逝。
冬陽暖暖。海棠沉默良久後，撐地的雙手偷握成拳：“我叫海棠。”
柳娘看了她，輕輕巧巧地鬆了手，任那白貓輕盈落地，眯了雙眼看去：“海棠？”
海棠這回抬了頭，眼中冷凝：“海棠。”
隻是叫海棠，並沒有姓。
柳娘的眼裏出現一抹了然，隻有一種人是沒有姓氏的，賤籍。
於是她向前跨了一步，深紅的裙裾被風吹起，像是一抹刺目的鮮血。豔的讓人想掬在手心，然後狠狠捏碎。
海棠看著柳娘往自己遞過來的手，半分也沒有猶豫，毫不遲疑地將手放了上去。
有什麼分別呢？
不過是從一個蛇窟，落入另個蠍窯罷了。
海棠再不想過那冬吃雪，夏啃泥的日子，也再不想擔驚受怕、處處躲藏。想到那雙清明的眸子緩緩閉上，再不能睜開時，海棠看到了尚香院閃得耀眼的匾牌。
尚香院的匾牌閃得耀眼是有底氣的。
雖說賤籍不入室，可尚香院曾經出過一名王府的側妃，據說還是當年的太祖皇帝親自賜的婚。齊國建國一百餘年來，四任皇帝，六十多名王爺，也隻有這一名側妃出身賤籍。
至今尚香院還留著她當年曾經居住的院落，若是哪位姑娘被選為花魁，便可以在裏麵住上一晚，沾沾側妃娘娘的貴氣。
或許能再出名側妃也不一定。
柳娘派了名丫頭給海棠，丫頭喚小洛。雖然是丫頭，可舉手投足之間卻自有一股風情。若是放了別處，可也算個佳人。
可在尚香院，也隻能做丫頭。
一陣寒風旋掃而來，夾帶著幾片梅花碎瓣，落在身著單衣的海棠亂發上。
“領這孩子去驗身。”柳娘斜眼腳邊被風吹得直打哆嗦的她，緩聲吩咐。
站在柳娘身邊的丫鬟小洛便向著海棠福了福身子，聲如鳴鶯：“棠姑娘，這邊請。”
海棠看了看她身上泛出柔軟光澤的緞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洗得泛白的藍衫，柔柔一笑：“有勞。”
小洛驚詫得看她一眼，卻也隻有一眼，便立刻轉了身，領她往西去。
直入西側的一間小屋，裏麵早有妓師等候。
小洛行了個禮，示意海棠進去，隨手關上了門，背臉站在門口。
屋內一下子顯得有些黯淡。
那妓師掌起了燈，手抬起起海棠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
海棠看到他渾濁的眼底迸發出一絲熾熱的光芒，不由厭惡得別開臉去。
妓師嗤了聲，笑問道：“你叫什麼？”
“海棠。”
“無姓？”
海棠又回眸看他一眼，並沒有再答話的意思。
妓師微微點點頭，聲音有些顫唞，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寒冷：“你脫了衣衫，睡到床上去。”
海棠依言褪下破舊的衣物，身上頓覺一陣冰冷，卻動也未動，隻僵直地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