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醫生周醫生!……”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推她的……”
“血!好多血……”
“快聯係手術室……”
周小橋看著亂糟糟的人群中,躺在血泊裏,瞳孔放大停止呼吸的自己,表情從憤怒變成了深深的悲哀和無力。
這樣也好,這樣無趣而疲憊的人生她早就過夠了。
沒有親人,沒有熱情,沒有期待,每一天都是冷漠枯燥的重複,她真的好累。
就這樣結束,也好。
……
鎮一中初三一班的教室裏,正在進行一場數學小測試。
所有人都在刷刷刷地奮筆疾書,隻有一個人呆坐著看著自己的雙手,陽光從窗台邊照進來,照亮了她半張臉,將她臉上做夢般的恍惚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她怎麼會在這裏?
她不是死了嗎?
那個失控的患者家屬那一下推得可重,她後腦磕在桌角,片刻之間就停止了呼吸,即便自己身邊圍滿醫生護士,樓下就是手術室,也肯定救不回來。
摸摸後腦,沒有血。
周小橋看著自己這雙因為凍瘡而腫得跟蘿卜頭似的雙手,目光移到自己身上。
灰撲撲的臃腫的校服棉襖,胸前別著一個長條狀的校徽,上麵寫著“周南鎮第一中學”。
這是她初中時就讀的學校!
周小橋瞳孔一顫,猛地轉頭看向旁邊的窗戶,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影子,那分明是年輕了很多,顯得十分稚嫩的自己的臉!
周小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疼疼!
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覺!
“小橋?”一個聲音從身邊傳來,周小橋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僵著脖子轉過去,看到戴眼鏡紮馬尾的同桌,對方鏡片後麵的眼睛裏布滿擔憂,把水筆換一個手,右手伸過來貼了貼周小橋的額頭:“額頭還很燙,要不要請假去看醫生?”
“沒、沒事。”周小橋舌頭打結,心跳如雷。
“真的沒事嗎?你放心,剛才班主任來過,看你在睡還說可能是你吃的退燒藥裏有安眠的成分,叫我們別吵醒你,如果你請假去看病,他肯定會答應的。”
發燒,請假,班主任?
周小橋隱約想起來了,她初中時確實發過一場高燒,因為不舍得花錢就硬扛著,還騙老師同學自己吃過藥了。
結果實在扛不住,在課堂上燒得昏睡過去,把全班同學都嚇得夠嗆,還出動了好幾個老師送她去醫院,救治倒是及時,沒燒傻,但也拖嚴重了,前前後後折騰了好多天,花了好些錢。
那時候可沒有什麼農保醫保,看病可貴了。
周小橋後來想起來都挺後悔的,難道自己現在就是在這個時候?
可是為什麼啊?
在未來死了還可以回到過去嗎?
過去……
她突然站了起來,因為這個舉動,全班同學都看向她。
周小橋看向黑板上方靠著的大圓鍾,十一點二十,小學好像是十一點十五放學的。
周小橋對至今還沒想起叫什麼的同桌說:“你幫我跟班主任請個假。”
說著便朝教室外走去,可能對這具身體一時還不能適應,她腳步有些遲疑吃力,身形也有些晃,這就顯得仿佛病入膏肓一樣。
她走後班級裏就議論開了,都是“學習委員好像病得很厲害”、“不會摔倒吧”、“要不要跟上去送送”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