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為異世界,請勿代入現代慣性思維]
“你在等待一輛列車……”
“一輛把你帶到遠方的列車……”
“你知道列車將會把你帶到怎樣的地方……”
“但你不能肯定,又飽含希冀……”
這是一台老式收音機,以沙啞的音色,一種怪異的語調不急不緩地敘述著不知哪個電台的散文晨讀,期間伴隨著偶爾的卡頓與電流聲。
林牧揉了揉蓬鬆雜亂的頭發,目光呆滯地坐在床邊,他感覺腦子很亂,像幾分鍾才開機的古董電腦,思維遲鈍而緩慢。
“呲…呲…”
“你在…等待…一輛列車…”
林牧腦袋抬了抬,探手打算拍一拍這個開始複讀的收音機,稍微前傾了身子之後發現距離仍然不夠,於是縮回身子和手繼續呆坐。
牆上掛著一口歪歪斜斜的沒腿鬧鍾,看得出主人已經試圖挽救過它,隻是那碎了一半的鍾麵和裏麵用膠帶粘起來的分針昭示著這些行為的徒勞。
它還在一圈一圈走著,直到挪到12點方向時陡然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像是一刀斜斜地斬在了玻璃上。
六點五十九——七點了。
林牧突然發出了一聲歎息,從床上下地,伸手取下鬧鍾,同時拍了拍那個比他年紀還大的收音機。
然而收音機還在繼續複讀。
他把鬧鍾丟進亂成一坨的被子裏,順手拿起遙控器摁開電源鍵,然後趿拉著拖鞋鑽進逼仄的輿洗室。
暗沉沉的天色透過輿洗室那一掌寬的窗戶映照進林牧的眼睛,他擠出麵乳,把臉麵湊到水龍頭下打濕,揉成一團,粘稠的泡沫順著他腮幫子滑下,滴落兩滴打在地板上,攤成圓潤的形狀。
後方的電視機裏傳來圓潤的播音腔,字正腔圓,一字一句。
“七月十七日上午十一時四十分,(和諧)出現山體滑坡,引發特大泥石流,經初步核查,此次災害共造成……”
“呸!”
林牧吐出一口泡沫,合著一口水漱口,仍然遲緩的腦子裏有些疑惑。
昨天不是聽過這個新聞?還帶重播的?
他沒有深究,“嘩”地吐出一大口水,抹了抹嘴角查看是否有泡沫遺漏。
洗漱完畢,他佝僂著身子從低矮的水龍頭旁站起身來,帶著牙刷牙杯回到床邊,放到桌上。
電視機畫麵裏的主持人是一位端莊秀麗的女士,她帶著無可挑剔的笑容,繼續報導著新聞:
“七月十七日下午九點,(和諧)造紙廠發生火災,火勢涉及七處居民區……”
林牧翻出皺巴巴的正裝,努力要把它在自己身上套成一個得體的模樣。
“經過三個小時的搶救,居民劉某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呲……呲……”
突然傳出的電流聲使正在努力的林牧姿態凝固了,他撚著袖口,緩緩轉過頭來。
主持人像僅僅隻是走神了一下,依舊保持著無可挑剔的笑容,一字一句,字正腔圓:
“七月十七日上午十一時四十分,(和諧)出現山體滑坡,引發特大泥石流,經初步核查,此次災害共造成……”
“呲……呲……”
“你在等待一輛列車……”
“一輛把你帶到遠方的列車……”
林牧鬆開撚著袖口的右手,皺起眉頭,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困意,並通過1hit確認自己並非產生了幻覺。
群體複讀?
他緩緩探出手,拿起收音機,發現了一件事。
它沒插天線。
林牧默默地把它關掉,放回原地,然後拿起了遙控器,嗯下關機鍵。
一聲沉悶的鳴叫之後,電視機的畫麵陷入漆黑。
林牧緩緩坐下,如最初的姿態一般呆坐在床邊。
隻有鬧鍾發出細小的滴答聲,盡職盡責地走動著,顯露出當前的時間:六點零七。
六點零七?
他的眉頭一點點擰在了一起,他的手也緩慢地往外,像一隻蝸牛一樣延伸。
突然,他動了。
林牧右手終於握住了掃把,以暴起的姿態和速度矮下身子,一擊將掃把送入床下並附贈了兩次橫掃。
沒有任何反饋。
他眯起眼睛,緩緩後退,右手握住掃把的最後端,保持來回橫掃的同時,左手提起灰鬥,一舉將遮蓋視線的垂地床單掀開。
略顯陰暗的角落空空蕩蕩。
良久。
“呼——”
果然,自己內心產生的某些想法是幼稚的,可笑的,不嚴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