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因為太閑了嗎?”甩開了自己腦子裏麵龐雜的思緒,卡爾多少有些難言的無奈。他其實也隻是一個凡人而已,從原有的平靜生活之中剝離,他竟然也會出現因為無所適從的惶恐而胡思亂想的行為。
他其實早就清楚的,糾纏於這些問題上,實際是很沒有意義的行為。因為無論他探索論證出了何種真相,他都沒有去驗證真相的力量,或者說去改變這些真相的力量。所以並不是這些問題的答案沒有意義,而是他此刻去想的這種行為本身,並不存在意義,隻能說明他的惶恐。
因為隻有在人下意識去避免正麵的危險的時候,才會用更深邃的恐懼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大概也不會是那種違反了一般思維模式的例外。
而所謂正麵的危險,大概就是他所清楚明白,不用思考也能得出結論的事實。
那些在那個瞬間所浮現在他眼前的畫麵,實際上並非是某個可能的時間線上存在著改變可能的未來,而是已經發生,無從更改的過去。
為何他能夠確定這是存在於某條時間線上的過去,因為他曾經不止一次地以同樣的方式接收到當他遷躍七日時光之後的記憶,而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細數之前時光遷躍回溯的次數,實際上也隻有五次而已,但是這看似稀少的計數其實並不包括,那些因為他的回溯而呈現了扭曲閉合狀態的時間線。那些將自己的可能性扼殺在了無限次的死循環中的時間線,其實在他故鄉的文明之中有一個不算太生僻的詞彙可以形容,就好比,永無止境的莫比烏斯環。
扭曲紙條,首尾相連,放一隻隻能察覺二維世界的螞蟻,那麼這一條除了死亡以外不會有終點的莫比烏斯環就驟然形成了。
雖然並不想把自己和螞蟻進行類比,但是卡爾清楚,與時間線上回溯的自己,其實和那隻螞蟻也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其實都隻能夠看到比自己低一個維度的世界,這是生物本身的特性,起碼在他故鄉的文明中,並沒有多少例外。
而將這種扭曲的不自然傳達到他的意識中的,並非是別的什麼東西,按照他自己的推論,大概就是那些慘死在這些閉合時空中的他自己的扭曲靈魂的殘餘怨念。
經曆了一次又一次令人絕望的輪回,卻始終無法逃離,然後隻能期待漫長的時光自行消磨掉自己的靈魂,直至徹底的死亡之後,才能以殘餘怨念的形態回歸,這無疑是一件怎麼想都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不過說實話,其實所謂靈魂什麼的,卡爾並沒有什麼實質的理論,但是既然身處一個連神明都存在的世界裏,自己又是穿越了時空而來,那麼就算有靈魂的說法,其實也並不算是多奇怪的事情,反而顯得更加理所應當。
然而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些更加深遠的事情了,之所以認定之前那副充滿血腥的畫麵是已經發生無從改變的過去。是因為那份畫麵實際上是主動傳遞過來的,而並非當莫比烏斯環內他的扭曲靈魂經受不住折磨死亡後,於時空中自行尋覓本體的殘存怨念留下的。
因為一般怨念所傳遞的畫麵,遠比他之前所見的深邃恐怖許多,而且當那些怨念消散之後,會自行填充進他現在的精神體中,成為他不斷增長的精神觸須的一部分。而這份畫麵卻隻有一瞬,之後他也不曾有自己又變強了的感覺。
所以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後,真實的情況其實隻有一種,就是這幅時空交錯的幻夢,是由某個並未死亡的處於不知名時空的某個自己所傳遞的,而他應該摸索出了這塊懷表的新的應用。而那副畫麵大概就是摸索應用而衍生出的實驗品吧。
“竟然經曆了這麼悲慘的事情嗎?真是可憐啊,那個還沒有死去的我。”
“不過,這樣說起來,那麼這幅人形的外表之下掩藏的自我······”卡爾的聲音依舊細微,好似幻夢中不自覺的囈語,“究竟是何種形態的怪物呢?”
然而前麵雖然不辨方向依舊執著於帶路的歡脫少女,卻完全沒有察覺身後那個人藏在呼嘯而過的風中的囈語,依舊向著日星西落的方向,盡力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