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哀鳴尖銳而急促,仿佛是某種受傷之後渴望著拯救的呼喚,隻是還不等卡爾扭頭詢問身旁的劍聖,這隻可憐的鷹究竟需不需要救援的時候,那個一直很高冷的中年男人就已經鐵青著臉衝了過去。
然後,氣急敗壞地仰視著天空中生死競速的血戰。
“原來你認識啊。”呆呆地歎息了一聲,卡爾心中卻並沒有什麼同情憐憫的情緒,他隻是感歎宿命的輪轉如此迅猛。
你才殺了一隻角龍,人家翱翔在天空中的親戚就要咬死你的鷹。這就是六月的債,還得還真夠快的。
不過,自然界嘛,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經曆過了文明洗禮的卡爾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所以他並不會為那隻角龍的死而感到傷心,自然也不會因為這隻鷹的掙紮而產生憐憫的心情。
就好比看到獅子吃掉了角馬,鱷魚啃食了羚羊一樣,這都是基於自然界的選擇,都是為了生存而產生的規則和掙紮。
雖然說實話,其實他現在心裏微妙得有些暗爽,但是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就好比喜歡看動物世界的人,總不是為了看動物們一片和諧,繁衍生息的。
不過,卡爾倒是覺得,在這種曠野中現場看一場生物間的生死追逐,遠比那些泛著五顏六色的光的熒幕上所展示出光影要真切,生動得多。
飄散到鼻尖的血的腥味,因為大片隔膜所組成蝠翼煽動而掀起的強勁的風,以及那於眼前來回穿梭的迅捷陰影,全方位立體式地將這份渴求生命的緊張感全然呈現在了卡爾麵前。
孤身的鷹不住盤旋,而那一大片緊隨其後的翼手龍卻和狼群一般隻是死死咬住它們之間那不算近也不算遠的距離,偶爾竄出一兩隻突襲而至,撕下一道傷痕,扯掉幾根尾羽之後便回歸捕獵的大隊,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時機。
這是最穩妥的群體捕獵方式,是經過了自然選擇淘汰之後被動物們深刻進遺傳因子裏的本能。
麵對這樣的單方麵的淩虐,卡爾也隻能讚歎,這隻鷹真的很凶猛,畢竟如果獵物太過弱小的話,也不至於讓捕獵者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消耗獵物體能,以防止自己陰溝裏翻船了。
那位大概算是鷹的主人的劍聖自然是萬分急切,然而很可惜的是,雖然他是帝國第一劍聖,但是他也沒有違反人類的生理特征,長出一對可以翱翔天際的翅膀來。
而且就算他的劍技足以驚豔世人,淩冽的劍風可以將手中近乎一米多長的佩劍的攻擊範圍延展到近乎十米左右的距離,可是那隻鷹和那群翼手龍的戰場卻在百米以上的寒冷天空。
“真可憐。”卡爾做出了評價,然而他也大概了解了這個世界武技所能夠觸摸到的力量的天花板,於是乎,他更加堅定了自己成為法爺的決心。
但是,隨即而來的問題,又是令人苦惱的。他自己所選擇的這個與神明博弈的戰場,是個施法元素以太稀薄到近乎於沒有的地方,那他追求成為一個法爺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現實的時間並不會因為卡爾的思索而停滯,也不會因為劍聖的無奈而扭轉,翼手龍們的消耗戰術已經起了作用,就算那隻鷹再凶猛,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了。
然而正當卡爾已經挪動腳步,打算做好給那隻鷹收屍的準備的時候,那位鐵青著臉一直九十度角凝望天空的劍聖突然回頭,問了卡爾一個令人錯愕的問題。
“我可以信任你麼?卡爾·李林?”
“哦,大丈夫,萌大奶!”雖然滿臉愕然,但是麵對這個仿佛教科書一樣的問題,卡爾做出了他最熟悉的回答,雖然那位劍聖大人應該並不會聽的懂才對。
但是聽不懂的是語言,看得懂的卻是手勢,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的劍聖自然決絕地做出了他自己早就下定了決心的選擇,隻是希望身後的那個死小孩不要辜負他的期望吧。
下一刻,卡爾就見到了。
血色的火焰驟然在那柄本來就帶著銳利寒芒的騎士佩劍上燃起,而那個魁梧卻狼狽的身影也在這一刻猛然騰空,帶著燃燒著的血色焰火衝進了那片遮蔽了小半天空的翼手龍群裏。
那是一顆直衝天際的赤色流星,撞擊上了由蝠翼所組成的陰影天幕,而那一刻雖然隻是短暫到不能再短暫的衝擊,也是在瞬間將陰影天幕撕扯得支離破碎。
赤色的火焰在燃燒,無比迅猛地燃燒,就好像從文明世界的特效電影裏麵走出來的超級英雄,這位劍聖用一種卡爾所不能理解的方式點燃了火焰,並且似乎在這火焰的加持下強大了數十倍。
百米的距離僅僅是一個一鼓作氣的騰越,而那隨著騎士佩劍的劍風所揮灑的血色火焰則是在頃刻間就將那些擋路的翼手龍們燒成了焦炭和灰燼。
天空中彌漫著煙灰的氣味,半熟或者熟透了的殘骸紛紛落下,這些都足以證明,那些血色的火焰並非是虛構的特效,而是實實在在迅猛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