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並不喜歡冒充別人的身份,更何況說謊這種事情在這種人生閱曆一看就是非常充足的中年男人麵前特別容易拆穿,那麼原本可以建立信任關係的機會就會轟然破碎。
所以他選擇了實話實說:“很抱歉,並不是。”
然後淩冽的劍光就從他的麵前劃過,就如同少年之前所猜測的那樣,這個中年男人的武力值大概要比全副武裝,渾身除了堅硬的骨質頸盾和銳利的尖角,還有一身厚重天然皮甲的角龍高上十幾倍的樣子。
那些在自然界中無人能及的防禦,在這個中年人的那柄騎士佩劍的劍光之下隻是支撐了半刻,就輕易地支離破碎了。然後少年就這樣淡漠地注視著那個男人以一種毫無風度的姿勢,撅著屁股渴飲著那隻可憐的角龍的頸部的腥味濃重的熱血。
或者說,那其實並不能算熱血來著,相比於恒溫動物,爬行動物的血液溫度顯然要低上許多。
交涉理所當然地失敗了,少年大概認清了麵前這個狼狽的中年男人的性格,不拘小節並且果斷,思路清晰且不擇手段,粗糙的麵容下有著某種冷血的特質,而且就像自己之前豎起的旗子一樣,這的確是個武力值超高的男人。
就算沒有驅使以太的法術加成,對方也能夠輕易碾壓自己的反抗。
“因為你不是德魯伊,那麼殺死它應該對你是沒有什麼影響的。”似乎是喝飽了,中年男人這才給予了少年一個不算是解釋的解釋。或者說,他覺得身邊這個處變不驚的少年,應該足以理解他話語裏的含義。
少年當然明白,就像他十分清楚那個男人口中所謂的圖斯蘭的德魯伊究竟是怎樣一種職業一樣,他也很清楚為何對方會給出這樣一種解釋。
因為他並非是德魯伊,所以對他而言,殺死那隻角龍並不會給他造成任何傷害。
因為他並非是德魯伊,所以對他而言,那隻角龍也不會是他朝夕相處感情深厚的野獸夥伴。
因為他並非是德魯伊,所以他所說的那句帶這個男人找到水源,也可能隻不過是為了防止對方殺死這隻角龍而編造的謊言而已。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似乎並沒有懷有什麼怨恨之類的情感,對於少年而言,就算是給自己代步了幾天,這隻可憐的食草類恐龍也並非升格到了自己夥伴的地步。由此,也不會產生出什麼“恐龍真他喵可愛,你怎麼可以喝它的血”之類的頗為溫情的感慨。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那個中年男人原本對於少年所固有的第一印象驟然間被打破了。正如少年所想的那樣,他一開始也是認為這個少年所說的“帶他去水源”,隻是為了避免他對這隻不知名的巨獸出手的借口而已。
見慣了人情冷暖的他,早就習慣了在各種謊言之中被欺騙,就好像他這次來到圖斯蘭草原所見識到的這一番真相一樣。這裏雖然以太元素稀薄到近乎沒有的地步,但是決然不像那些神明和神明的代行者所言的那樣,是一片被神明所遺棄的死地。
當然就算這少年是騙他的也無所謂,對於能夠被冠以帝國第一劍聖的他而言,很少能夠有騙了他還可以全身而退的人,這個神秘的少年顯然不會是那個少數。
“那麼認識一下,我是卡維·塞恩,索倫斯的第一劍聖。”伸出了自己寬厚的手掌,劍聖大人並沒有吐露出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也沒有敘述自己如此狼狽的緣由。他隻是帶著那種深藏於骨子裏的驕傲,描述著自己的身份。
少年掀開自己黑鬥篷的兜帽,那一頭還夾雜著些許金色的黑發之下,是一張左眼帶著自製的黑色眼罩的年輕的有些過分的麵容。
“我叫卡爾·李林,來自卡蘭鎮。現在大概算是一個流浪的旅者吧。”
“卡蘭麼?”劍聖大人咀嚼著這個略顯熟悉的地名,這似乎正是他的弟子北地的獅子侯爵所管理的小鎮當中的一個。雖然還不清楚為什麼這個這麼年輕的少年會離開自己的家,到這個所謂的神棄之地的地方流浪,但是正如他不曾說出過自己的目的一樣,他也不會探究別人無法言明的緣由。
這也是一個貴族應該秉承的驕傲,是在生命不被威脅的時候所應該做的體麵的事情。
隻是可惜這個少年不僅殘疾,而且體質也有點弱的過分了,否則作為第一劍聖的大人物,對於這個和自己有著同樣深刻在骨子的冷漠的家夥,也是萌生過收徒的心思。
可惜了,這一番不期而至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