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無菌手術室。室內正中央擺放著一架機械手術台，台麵平整而幹淨，如果不是透著絲絲冰涼的話倒也是一處合眼的好地方。
“蘇潯，你準備好了嗎？”
“徐醫生，我真的能活下來嗎？”
“你放心，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心髒移植手術的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我保證你會沒事的。”
“可是，不是還有概率會失敗嗎？而且，就算手術成功了，術後不是還會出現排斥反應嗎？你怎麼能保證我一定能活下去呢？”
“你……”
徐合德覺得蘇潯有些無理取鬧。這世間之事哪有誰能保證百分之百的？買彩票不是也有人中五百萬麼？國足不是也能踢進世界杯嗎？再小的手術，也存在失敗的可能，而排斥反應也是器官移植繞不開的難題，他們所能做的隻有“盡人事而聽天命”。而這些，明明在手術協議書上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
“徐醫生，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在胡攪蠻纏。我隻是太怕死了。活著不容易，我不想死。”
“唉，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解，越是接近死亡的人越怕死。但我再重申一遍，心髒移植手術的失敗率微乎其微，老頭子我做了這幾十年的主刀醫師，手裏還沒有一例失敗的例子。
至於術後，肯定是會出現排斥反應的，但隻要你按時按量服用藥服，二年內存活的機率在八成以上，三年七成，五年六成，十年五成，活過二十年的也不在少數。”
“徐老，時間到了，若我們再不開始的話，可能會影響下一台手術的進行。”
站在徐合德身旁的護士長這時提醒道，眼神中閃過一絲鄙夷。本來安撫病人的情緒是她的工作，但是這個名叫蘇潯的少年實在難纏，從上手術台開始便一個勁地問東問西，任她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開始手術，最後隻能勞煩德高望重的徐老親自出馬遊說。但即便是徐老，一時半會兒也沒能成功。
怕死？怕死你就別在手術協議書上簽字啊！事到臨頭才想著反悔算怎麼回事？玩我們呢？
蘇潯聽到護士長催促，也知道自己有些過了，向圍著的幾位醫務人員道了一聲歉，最後又問道：“
徐醫生，萬一我死在手術台上了，你能幫我把我的其它器官賣給醫院嗎？”
“不行！蘇潯，給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的手術風險性極低，你根本就死不了！而且遺體損獻必須遵循自願、無償的原則，買賣器官是違法的！”
徐合德還沒開口，護士長便忍不住搶答道，語氣十分憤怒。蘇潯的心髒是別人無償損獻的，手術費也是慈善人士讚助的，他卻想著用自己的器官賣錢，這人不但膽小，還很自私！
蘇潯沒理她，隻是乞求地看著徐尚德。
“能告訴我你這樣做的理由麼？”徐尚德若有所思地看著蘇潯問道。一個怕死的人絕不會去理會身後之事，他覺得蘇潯可能有苦衷。
“我……”
“徐老，別和這小子浪費時間了！再不開始，下一台手術就得延後了。”
蘇潯剛一開口，護士長就粗暴打斷道。徐合德有那份耐心，她卻沒有。都說了死不了，討論這事情不是在浪費大家時間嗎？
“無妨。”
徐合德製止了處於暴發邊緣的護士長，又揮手示意蘇潯繼續。
“我有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妹妹，她馬上就要高考了。我和妹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我又有一直都心髒病，除了麻煩和負擔什麼也沒給她留下。
我想，這次若是我死了，我就將自己的器官賣掉，給她換取一些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權當我這不成器的哥哥最後的一點補償吧。”
“按國家政策，遺體捐獻必須是無償的，不過若捐獻者家中困難，可以酌情給予一定的補償。
你放心，若你說的是真的，我會盡力幫你爭取這份補償的。我以我的名譽發誓。”
不過你肯定是死不了的。徐合德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
“徐醫生，我相信你。我們開始手術吧。”
……
六小時後，蘇潯的心髒移植手術進入尾聲。
“3-0prolene線。”
“3-0prolene線。”
……
“好了，右心房已吻合。4-0prolene線。”
“4-0prolene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