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做陰活兒的,像棺材鋪、紙匠店、壽衣店幹的都是陰活兒,不過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用開店,他們靠的是手藝和傳承,我靠的卻是手,左手!
今天村長的老婆死了,聽說是和別人吵架來著,心髒病犯了,橫死街頭,所以村長請我晚上過去做陰活兒。
等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我點了四柱香,用右手拿著,在嘴裏含了一枚銅錢,然後出門朝著村長家走去。
我做的陰活兒很特殊,從始至終不能開口,所以到了村長家,雖然有不少人在守靈,可見到我以後誰都沒說話,因為他們知道我的忌諱,一個個從靈棚裏邊走了出來,片刻間整個院子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看著擺滿花圈的靈棚,我多少有些寒意,尤其是靈棚前鐵盆裏還燒著紙錢,火光一閃,映得整個靈棚裏邊忽明忽暗,村長老婆的黑白照片似乎都動了起來……
“李嬸兒,下去以後可別再這麼大火氣了,您安息吧……”我朝村子老婆的屍首拜了四拜,心裏頭默念著。
拜完以後我轉到了李嬸兒腳後,然後輕輕地把蓋在屍體上的誦經布掀開,露出了一雙穿著藍布繡花壽鞋的小腳,在壽鞋的腳後跟上各自垂著一根細繩!
這兩根細繩其實是老輩子傳下來的講究,以前貓狗比較多,也比現在的要野,所以它們喜歡鬧屍首,按照老人的說法就是貓狗鬧、屍首跳,屍首沾了貓狗身上的邪乎氣兒就容易詐屍,要是把他們的雙腳給綁上,這樣屍體就隻能一跳一跳的,自然就追不上活人了。
如果這個人是老死的,或者死得很安樂,家裏人在給穿壽衣的時候自己綁一下就行了,但如果是橫死,冤死這一類的,就需要我來出手了,隻有我用左手在橫死之人的雙腳間綁一個平安扣,才能保一家平安,鎮住橫死之人心中的戾氣,所以幹我們這行的人就被稱作‘安官兒’。
我先把手裏的四柱香插在李嬸兒照片前的香爐裏,然後回身用左手去那那兩根細繩!
“呼!”平地裏刮起了一道陰風,雖然不大,可是吹得我渾身一激靈,後背開始發麻……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蓋住李嬸兒的誦經布居然被這股陰風給吹得抖了起來,尤其是蓋住她臉的那裏,一點點、一點點地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掀開了,露出了李嬸兒那蒼白地臉,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看著我……
“唔……”我雖然做了幾年的安官兒了,可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嚇得我差點兒叫出聲來,幸好嘴裏含著銅錢,否則今天就前功盡棄了。
整個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冷颼颼的小風吹得我腿肚子直轉筋,配合著火影兒映得靈棚裏更加恐怖了,我現在真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裏……
可是沒辦法,現在我走了以後也就不用再幹這行兒了,隻能強行把心裏的恐懼壓下來,一步步朝著李嬸兒的頭走去。
“李嬸兒,不是我氣死您的,您可別再嚇我了……”我一邊慢慢挪步一邊禱告,好不容易走到了李嬸兒麵前,可我根本不敢看她,隻能閉著眼伸手去抓誦經布。
說實話,現在我真怕一不小心摸到她的臉,真要那樣的話估計能把我給嚇尿。
不過還好,總算是把誦經布給抓住了,趕緊替李嬸兒蓋好以後,我兩步躥回了腳後,伸出左手抓住兩根細繩,一翻一扣,憑借我靈巧的五指將兩根細繩挽了個平安扣,兩根繩子頭被我撚在一起,朝著上邊。
“噗!”我用力一噴,嘴裏的銅錢飛了出去,朝著繩子頭落下,錢眼兒正好穿繩而過落在了我的掌心,被我用細繩栓得結結實實!
這手藝可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單手挽扣就已經很難了,再用嘴吐出銅錢,還要讓繩子頭穿過錢眼,沒個幾年功夫根本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