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康坊(1 / 3)

天氣越來越熱了。

秋老虎似是對長安格外留戀,盤踞其間,舍不得離開。

日頭毒辣得緊,仿佛老天爺不慎打翻了滾油,一股腦兒潑下來,恨不得燙掉活人的一層皮。

午後。

汙水橫流的陋巷裏彌漫著長久不見天日的黴味,間或傳出幾聲破鑼般的嘶吼,想來是哪家的漢子又在耍酒瘋了。

巷子的盡頭卻是一所布置得頗為精巧的小院。

青瓦粉牆,花木錯落。

陽光明媚的灑落了一地。

“呀,二郎……”

紫綃帳旖旎垂下,一道女聲嬌滴滴的迎合著,本應如黃鶯出穀悅耳,偏生透著黏糊糊的味道,像是嗓子眼在往外冒油。

“這麼快就受不住了,嗯?”

巧的是男聲也透著一股子油膩的味道。

真乃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滴答、滴答。

玉盆裏堆滿晶瑩剔透的冰塊,許是被二人的如火熱情侵蝕,融化得所剩無幾,已無法為帳內帶來一絲涼意。

“張嬤嬤,讓人重新盛點兒來。”

在帳外伺候的俏婢立刻掀起帳子上前給二人打起了扇子,並且趁溫蕊兒沒有注意,伸手在俊美的男主人腰上輕輕一撓。

她知道他最怕癢了。

她還知道他身上哪兒有顆痣,哪裏有道疤。

遺憾的是溫蕊兒不知道她見識已經有這樣廣了。

“小荷,你就不能再用點力?”

盧潛眉梢一挑,裝模作樣的嫌棄她打扇的勁小了,故作煩躁的一擺手,指腹很有技巧的擦過她緊實的大腿,曖昧的一捏,旋即鬆開。

之所以偷偷摸摸的,並非是怕溫蕊兒吃味。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他所享受的,便是這種滋味。

“年輕人的火氣真旺。不像我這個老婆子,日頭當空也覺得冷哩。”

屋外的仆婦轉身下了台階,小聲嘀咕道。

無人注意到低矮的樹叢裏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動,片刻又歸於平靜。

“呼……”

生得粉妝玉琢的女童摘掉身上的草葉,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四處張望。

原來,此處就是阿娘念叨的外室。

外室的意思,肯定就是指修在外邊的宅子。

果然是沒有家裏軒敞,又小又擠,一眼就能望到頭。

可阿爺他為何一歇下就不肯歸家了?

莫非是屋裏藏有新奇好玩的物事,所以,他才流連忘返?所以,門房才死活不肯放自己進來,害自己隻能翻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盧蘊舒這一走神,險些就忘了正事。

“叫你阿爺回來!”

“若今晚見不到他人,我就一頭撞死在門上!”

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大大的杏眼裏泛著血絲,四肢細瘦如柴,小腹卻高高隆起,仿佛全身的精血全被那處吸取了。

盧蘊舒不禁打了個哆嗦。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她卻無來由的開始發冷,尤其是後背,似被無形的釘子生生鑿穿,寒意無孔不入的浸到骨子裏,令她汗毛倒豎。

這種詭異的感覺很快消失了,快到讓她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

她打了個激靈,一拍腦門,迅速鑽出樹叢,“啊,我得趕緊去找阿爺!”

“熱死了。張嬤嬤怎地仍不見人?”

調戲完小荷,盧潛若無其事的伸了個懶腰,轉向溫蕊兒道。

溫蕊兒的神情帶著一縷幽怨,嗔道:“二郎,你有多日沒來瞧奴,想必不記得奴一直過的是什麼日子了。奴身邊供使喚的人本就不多。除去看門的,就隻有張嬤嬤和小荷小蓮。今日小蓮去西市采買香料了,一時是回不來的。小荷又得貼身伺候著,剩張嬤嬤一人,怎忙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