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裏傳來的談話聲。她看了一下樓下大廳裏,燈光微弱,兩個人影,就在院子中的台階上。影子拉得長長。
無法回頭的選擇4
“我怎麼看著你,有孩子了,反而像是不高興似的?”
“我應該高興嗎?如果是以前,我會放鞭炮慶祝個三天三夜的。可是,現在,這個孩子的出現,不是時候。”
“你這個小子,以前,你想盡辦法要留住人家,人家不願意,你就勉強她。甚至不惜要害死方祈剛,隻是為了得到她。現在,人家願意留下來了,你又心裏,擰起疙瘩了。”
“我承認,之前為了得到她,我是想過讓方祈剛死,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那次如果不是我在他的車上動手腳,他怎麼會掉下山崖?如果不是我買通了藥房的老板,她又怎麼會流掉方祈剛的孩子,受方林氏的非難?我一味隱瞞方祈剛還在人世的消息,甚至不惜派人繼續在方家莊搗亂,都是為了讓方林氏視她如禍根,製造對她更艱難的處境。如果不是我跟方林氏的談判,也不會這麼順利讓她淨身出門,占有她而毫不費力。我第一次讓她懷孕,也是為了綁住她。”
那影子動了一動,話語停止了。
“她不知道的這些往事,隻是我的一廂情願,最後,成了我們的感情中永遠不能抹去的汙點。現在又有孩子了,我覺得,這又是一次,隻是為了綁住她的借口。不管這個借口是誰願意接受的。現在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無法再回到從前的日子。有時候我看著她,都覺得,她是被我,害成這個樣子的。“
月光慢慢地蔓延,正如影子緩慢地飄動,黑暗的夜空中隻有遠遠地,那麼幾聲狗吠,靜謐無聲。
屋外的兩人,都沒有說話了。談話停止了。不知何故。
她是真不知道,原來,他是祈剛出車禍的罪魁禍首,是殺害祈剛和她的第二個孩子的凶手。正如他說的。沒有祈剛的那一場車禍,沒有當時她失去孩子失去祈剛的迷茫,就沒有他占有她的機會。她在方家莊裏處境艱難,也和他脫不了幹係。因為宋芝蘭,他的私憤宣泄在了杜家的那一場大火上……
汙點,這是汙點。她的五彩斑斕的人生,其實,早就已經,胡亂塗滿泥汙顏色,醜陋不堪。
這像是再一次地,讓她肯定了,所有愛的對立麵,都是恨。愛恨,糾纏不清。
這,何苦呢?無愛無恨,就是,無欲則剛。
院子裏,月光下,斜照進來的那兩個影子,依然靜謐無聲。沒有下文。畫茈不知道外麵的狀況,她也不敢出去,她知道自己,無法麵對這種,狀似難堪而複雜的場麵。
她像哽著一塊石頭在心頭,一根繩子打了個死結,解不開。
隻有一句話她還是讚同的。
回不去從前了,回不去了。
無法回頭的選擇5
畫茈聽到了輪船的汽笛聲,鳴起。她看著水麵的波濤慢慢的泛動,船駛離了岸邊。
他們走的那天,宋智棋隻是送到了家門口。
“南方的天氣好,住習慣了就暫時留下,別動來動去,對你的身體不好。反正我處理完了這邊的一些事情,有時間,就過去看你們。別擔心,保重。”他說得,輕描淡寫。
“嗯。”畫茈答應著,忽略了他的眼神。
“小子,你一個人在這裏,可不要做出對不起老婆孩子的事兒,別讓我這老頭子,瞧不起你,知道嗎?”
宋老太爺用拐杖,點了宋智棋的胸口一下。他們彼此都笑了。
“當然,當然……”
宋智棋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懷表,他打開懷表的蓋子,裏麵,有一邊,是那張他們倆的結婚照。這張照片登過報紙,上過影樓的廣告板,在他們的家中被放大了來炫耀,如今握在手中,感覺很不真實。他把懷表遞給畫茈。
“拿著它,讓它,記住時間。”
將懷表靠近耳邊,聽到滴答滴答的響聲。
“好。”畫茈把懷表,放進自己的包裏。
紫草哭了,哭得呼天搶地。小孩兒,仿佛不願意離開這裏。
“爸爸,我要爸爸,爸爸……”
紫草掙紮著,一直要讓宋智棋抱,誰抱她都沒有用。她努力地,拚命地,想要離開任何要牽絆住她的手,讓宋智棋抱她。
都是熱淚盈眶,從來也沒有想過,這種不是天生的感情,卻能,如此深厚。
“你現在跟媽媽去,以後,爸爸再去接你,你要乖,聽話,不能惹媽媽生氣,如果媽媽生氣了,爸爸就不去接你了。知道嗎?小孩子是不能任性的,如果小寶貝兒任性了,爸爸和媽媽,就不喜歡你了,知道嗎?”
紫草趴在他的肩頭,停止了哭泣,點點頭,像是,聽進去了。小孩兒在車裏趴著,看著宋智棋的身影越來越遠,她又開始嗚咽起來。
“媽媽,爸爸以後,會來接小寶貝兒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