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好了,王妃身邊丫頭來報,小公子不慎落水,讓咱們快去!”丫頭金英挑起簾子進來,對坐在榻上做針線的李宴然疾聲說道。
宴然聽得這話,霍地站起身,扔下手中針線,往外奔去。
“英哥兒不是隨著奶娘在外間玩耍,怎生會落水?”
金英也不知具體緣由,唯有悶頭跟在宴然身後。
主仆二人到得永安郡王妃的院子時,英哥兒已被人從水裏救上來,大夫正在替他清理氣道裏的淤泥和雜物。
五歲的英哥兒緊閉著雙眼,蹙著眉,歪頭倒在大夫懷裏,及膝的錦袍濕漉漉地貼著身體,不住地往下滴著水,顯得他整個人愈發虛弱瘦小,也讓宴然的心像針紮一般疼。
宴然撥開圍成一團的丫頭們走上前,伸手握住英哥兒冰涼的小手。
“這孩子太過頑劣,竟失足跌入水裏,那不稱職的奶娘連個孩子都看不住,留著還不知下次又是哪個公子遭殃,我已幫你解決了。”永安郡王妃在一旁說道。
宴然將英哥兒的兩隻小手握在手中暖著,神情緊張地看著大夫,“大夫,我兒如何了?”
“夫人莫著急。”大夫說著,用手掏出英哥兒嘴中穢物,隨後將胳膊橫在他腹部,大手有規律地擠壓著他的胃部。
片刻之後,英哥兒吐出數口湖水,悠悠醒轉過來。
“娘!”英哥兒雙眼含淚,可憐兮兮抓住宴然的衣袖。
宴然伸手將英哥兒抱住。
這邊廂金英垂眸走上前,遞給宴然一身幹淨的衣裳。
宴然替英哥兒換下濕衣裳,又用鬥篷將他裏裏外外包裹住。
向永安郡王妃道過謝後,宴然抱著英哥兒回到自己院子裏,替他沐浴過後,喂他喝下一碗驅寒的湯藥並一碗安神湯。
英哥兒喝完藥後便沉沉睡去,眼見夜幕降臨也沒有醒轉的跡象。
眼瞧著快到晚膳時分,前院卻無一絲消息傳來,宴然心裏微有些失落,隨即嘴角牽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看來陳梓欽又不知去哪裏鬼混,今日隻怕不會回府了。
永安郡王陳梓欽是京城一等一的風流浪蕩紈絝子,卻也是當初宴然在上元節被歹人擄走失了清白,被婆家退親,生不如死時,頂著巨大的非議,毅然前往長興侯府提親,用八抬大轎將她娶進永安郡王府,給予她側妃的待遇,救她於水火之人。
婚後,陳梓欽待她溫柔體貼,嗬護備至,恨不能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也逐漸撫平她心裏的創傷。
然而好景不長,一年之後,她身懷有孕,陳梓欽故態複萌,先是勾搭府中的丫頭,納了數個侍妾,繼而變本加厲留宿秦樓楚館。
宴然初時氣憤不已,也曾跟他吵過鬧過,卻被他三言兩語頂的啞口無言。
“你懷著孕自然伺候不了本王,本王還不能去找別的女子啦?”
“當初本王並不介意你非完璧之身將你八抬大轎娶進門,你便該謹守本分,難不成我這一輩子,隻能守著你一個女人過不成?”
“何況本王遲早是要娶正妃的!”
他說的話一次比一次紮心,宴然在與他爭執數次之後,也算認清他的真麵目。
生下英哥兒後,他曾看在英哥兒是他第一個孩子的份上老實過一段時日,但很快,就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宴然心灰意冷之後,便打定主意,往後隻守著英哥兒過日子。
英哥兒三歲時,陳梓欽忽然定下與長樂縣主的婚事。
去歲二人完婚,永安郡王妃對於陳梓欽眠花宿柳之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宴然作為側妃,愈發不好說些什麼。
今日英哥兒落水,陳梓欽仍在外麵鬼混,對兒子的安危不管不顧......
永安郡王妃已有三個月的身孕在身,英哥兒這個庶長子在陳梓欽心中也算不得什麼了吧......
想到這裏,宴然隻覺得心寒......
少頃,丫頭寒月自外間進來,神情凝重到得宴然麵前。
宴然見狀,心中了然,看著她沉聲道:“英哥兒究竟因何落水?”
寒月看了眼即便在睡夢中也依舊緊皺著眉頭,小手緊緊握住宴然手指,顯得極度不安的英哥兒一眼,低聲道:“奴婢頗花了一番心思,才從當時恰巧路過那處的一個婆子嘴裏套出實情。白日裏,奶娘帶著小公子在園子裏玩耍時,小公子不小心衝撞了王妃,王妃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小公子的衣領子,將他扔到了湖裏!”
宴然聽到這裏,瞳孔猛地一縮。
雙唇止不住地抖動,她定定看著寒月,“那婆子所說可屬實?”
寒月抿唇道:“絕無半句虛言。”
宴然用力將手握成拳,她站起身,走到多寶閣前,拿起針線筐裏的剪刀收到袖子裏,抬步往屋外行去。
“姑娘!”寒月伸手扯住宴然胳膊,“無憑無據,您冒然前去隻會遂了那位的意!”
“這一年來她明裏暗裏打壓,我都忍了,可她竟這樣對英哥兒,我絕不能容忍!”宴然咬牙切齒道。
寒月力道愈緊地抓住宴然胳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加之小公子現下仍未醒,您若有個三長兩短,落到那位手裏,小公子往後可怎麼辦?”
宴然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剪刀脫落,掉在地上。
寒月彎腰將剪刀收起,放回原處。
不一會兒,金英提著食盒進來。
“姑娘,好歹吃點兒東西。”
宴然搖了搖頭,目光癡癡地看著床上的英哥兒,英哥兒這一覺睡得也太長了些......
想到這裏,她伸手去摸英哥兒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燙。
她忙命金英去請大夫。
大夫診斷英哥兒感染風寒,忙給他開了藥,煎了喂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