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寧心裏暗道:嫁妝多,許是謝家三房怕有大險,借著這機會轉移家業。讓嫡孫送嫁,則有保護一抹血脈之意。朝廷要誅六族,總不能將人家已經出閣的女兒都給殺了吧,雖然有這樣的大罪,但當今皇帝是明君,幹不出這等令人發指的事。

如果謝家躲不過大劫,就算給謝家留下一線血脈;倘若躲過了,但抄家之罪躲不開,留下一筆起家的銀子也成。

江若寧又問:“宋家呢?”

“宋家犯的是謀逆罪,可沒謝家幸運,謝家嫡係三房、五房兩兄弟與大房、二房不睦已久,可謂是生死敵人,否則當初謝立端也幹不出把人家的嫡孫女送入暗樓之事。

宋家抄沒六族,若不是池家是安陽大長公主之後,皇上在抄家名單裏沒圈他們,怕也難逃一劫。

宋家抄家時,七皇子奉旨令越二奶奶池倩收拾細軟帶著孫女宋則韻回娘家,算是對她最後的仁慈,不過池倩被剝明溪縣主封號貶為庶人。離開時就帶了一個婆子、兩個丫頭和一個五六歲的孫女……”

阿歡言罷,又道:“最可憐的是宋家的超大奶奶,丈夫早亡,兒子夭折,原有兩個女兒,長女在八年前失蹤,幼女還沒訂親就出事了。”

江若寧驀地憶起,當時她帶著阿歡去宋家參加宴會,宋家還是一片熱鬧、繁華,可如今,京城這一文、一武的權貴門閥已成昨日,曾經的府邸、家業已屬朝廷所有。

姐妹二人說話間就近了淳於院。

淳於先生早早沏了茶水,在院子裏擺了西洋棋靜候江若寧的大駕。

“先生的消息夠靈通,我剛回大理寺你就知道了?”

江若寧入大理寺,早有瞧見的捕快去與朱大人稟報,因江若寧的身份在那兒,朱大人可不敢慢怠,又與淳於先生安排一番,讓他小心照應著。

她掃了眼西洋棋,“不是請我來議事的,怎麽又要下棋。”

“姑娘今非昔比,難道不給淳於斐這麵子?”

“不就是下一盤。”江若寧幹脆地坐在他的對麵。

阿歡自己移了張繡杌坐下,笑著看他們下棋。

在奕棋時談事,這許是淳於先生對朋友的方式,“若寧不在這些日子,草民就隻做了一件事,給那些失去童年記憶的姑娘、女孩用藥熏之法誘出往生蠱的蠱蟲,再配上草藥,替他們解掉往生蠱留在身體裏的毒素。有姑娘、女孩陸續恢複記憶,知曉自己的來路,大理寺與刑部明鏡司便分別發出公函,令其家人入京接人,有些人家根本不承認自己丟了女兒,非說是數年前患病夭折。”

阿歡咬唇罵道:“她們在外已經吃了許多苦頭,竟然不認,還不是念著她們所謂世家名門的名聲,生怕回去拖累家裏小姐姑娘的好姻緣。”

她也是貴族失蹤的幼女,也許她也不得家人的認同,甚至巴不得她真死了才好。明明他們的女兒還活著,一個個睜眼說瞎話,居然說數年前患病夭折。

江若寧道:“先生,謝千姿能成功恢複記憶,為何阿歡不能憶起過往?”

“這有兩個可能。一是,阿歡的童年太過慘痛,也至她潛意識裏不願憶起。還有一個,便是往生蠱在她體內太久,她已不可能再憶起。

在下這裏,有一份當年京城貴族幼女失蹤人家的名單,不妨一家一家地拜訪,公主不妨帶她去試試,也許到了某地,那裏熟悉的景物能讓她憶起來。”

淳於斐說的這個法子,江若寧是認同的。

他一麵下棋一麵道:“近來,有幾家望族名門見恢複記憶的姑娘裏沒有自家的孩子,便想尋回她們的屍骨。已呈奏疏給朝廷,這些姑娘原是家裏最受寵愛的,其父母、長輩聽聞消息,悲痛欲絕,生不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