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黎明。
葉鬥呆呆打量著麵前一汪水窪中倒映出的人影。
那個年輕人皮膚蒼白如紙,發型淩亂,衣衫襤褸,身上遍布劃口和血痕,額頭正中還有塊鼓起的淤青。
這人是我嗎?
怎麼變成這種鬼樣子?
簡直連撿垃圾為生的流浪漢都不如,難怪老爸總調侃自己找不到女朋友,有孤老終生的傾向。
葉鬥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由老爸一把屎一把尿喂大,雖然老爸工作繁忙,經常出差不在家,但他並不覺得自己缺乏關愛,相反,父子關係一直很融洽。
都說有文化不代表有文憑,老爸算是能說會道的文化人,在單位混的還湊合,聽說就是吃了沒有文憑的虧,總是坐不上領導位置,為此經常會發幾句牢騷。
或許是因為親身經曆的緣故,老爸經常會指著貸款買來的二室一廳商品房豪邁道:
“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兒啊,好好讀書吧!”
“隻要你好好讀書,考取重點名校,拿到文憑,朕就封你做太子,以後朕打下的江山都是你的。”
這略帶中二味道的勸誘,聽著到像是宮鬥劇台詞,看似搞笑,卻是父親望子成龍的期望,好在葉鬥完全聽了進去,自打懂事起學習上沒有怎麼怠慢過。
為了考上名校,高中三年期間,他早起晚睡,每日與為伴,在題海中沉浮,甚至連春節期間都在啃,就差懸梁刺股了,為的就是響應父皇號召,考入名校,拿到文憑,找個好工作,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可惜,老爸在一個月前,已經因為意外事故離開了人世。
最近這段時間葉鬥除了忙著辦理後事,就是準備高考,也許是因為這件事的打擊,高考他沒發揮好,就此落榜,名落孫山。
“腦袋好疼!”
貌似昨晚喝了不少酒,以至於他的腦袋還沒有完全恢複清醒,頭痛欲裂。
其實葉鬥並不喜歡喝酒,因為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使人胡言亂語,意識模糊,失去控製,而且酒類飲料入口後的灼燒感,讓他一直難以接受。
昨晚卻是個列外。
記得昨晚自己參加了學校舉辦的畢業晚宴,然後回了家。
在一群高中同學歡歌笑語下,從來不喝酒的葉鬥,竟然端起酒杯幹了好幾杯。
當第五杯紅酒下肚後,他就感覺到滿臉通紅,頭暈眼花,當即他就起身告退,從酒店到家很近,步行二十分鍾就到了,為了吹吹冷風,他也沒叫滴滴,選擇步行回家。
隻記得,走著走著,四周變得模糊不清,霧蒙蒙一片。
然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
醒來後,葉鬥看到了微微泛著魚肚白的天空,荒野和泥濘的小路,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荒郊野外睡了整整一晚。
揉著有些生疼的太陽穴,他忍不住眉頭緊鎖,沒想到酒勁一晚上還沒過,貌似之前才喝了大半瓶紅酒和兩罐啤酒,就醉的失去知覺在外躺屍了,自己果然不適合酒類飲料。
從牛仔褲口袋摸出那部國產手機,仔細一瞧,自己的手機竟然碎屏了,屏幕玻璃已經變成蜘蛛網形狀,並且黑漆漆的,不知道是摔壞,還是沒電。
麻蛋!
換個屏也需要幾百塊錢。
老爸的葬禮花了不少錢,以至於他的經濟狀況捉襟見肘,就連換個手機屏對於自己來說,都是個負擔。
歎了口氣,葉鬥收起手機,再次向著水窪望去,發現倒映中的自己雙目無神,黑眼圈很重,臉頰也瘦了,就像通宵幾天憔悴得不行。
“宿醉的效果這麼明顯?”
都說色是刮骨鋼刀,酒是穿腸毒藥。
葉鬥暗下決心,以後不管遇到什麼難事,這穿腸毒藥還是別喝的好,一滴都不能沾。
下麵得離開這裏先。
手機黑屏,滴滴打車就別想了。
天邊太陽剛剛露頭,不知道現在幾點,也許前方的水泥小路太過偏僻,路上竟然連輛車都沒有,行人也沒有,四周雜草叢生,除了前方有一條冗長的水泥小路外,不遠處竟然還有幾個破敗墳堆。
等等!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葉鬥徹底傻眼,萬沒想到眼前竟然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涼墓地。
叮鈴鈴……
正當他身上起雞皮疙瘩時,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就見在前方不遠處有輛毛驢拉著的板車,那頭黑色毛驢的脖子上掛著個銀色鈴鐺,正是發出聲音的源頭。
毛驢緩步向著墓地中行進,板車上有個擔架,這擔架上蓋著白布,鼓鼓囊囊的,白布上似乎還有鮮紅的血跡滲透。
咣當!
忽然,板車的輪子似乎壓著一塊石頭,劇烈顛簸下,那具染血的東西從板車上掉落到了地麵,白布也跟著滑落,竟然現出了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葉鬥不寒而栗,這屍體應該是具男屍,五官被毀,仰天張開大嘴,表情恐怖,皮膚上都是暴突的青筋,穿著t恤的胸口還有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看到屍體,他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連續後退了好幾步,嚇的小心髒都要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