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二房篇】
鍾澤與旬氏和離之後,寧氏就像突然失去了精氣神一般, 沒了當日與旬氏撒潑耍賴時的氣勢。她看著麵容蕭瑟的兒子, 也不忍心再說他了。她隻是擔心鍾澤以後該怎麼辦。
旬氏再不好, 她也是一個能操持家事的婦人,加上她身上還有娘家那邊的幹係, 寧氏就不信, 她爹爹真的會放任旬氏落入辛苦度日的生活環境。
二房現在無所依靠,鍾澤還放棄了僅有的一門清貴姻親, 寧氏一想到二房的未來就覺得心中苦澀, 還有皇帝給他們二房的判罰,三代之內不準科考, 雖然寧氏連孫子的影子都沒見著,她還是覺得這簡直就是斷了二房的希望啊。
寧氏鎮日唉聲歎氣,鍾澤看著又怎麼會好過。母親寫在臉上的失望就像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巴掌煽在他臉上,鍾澤在一開始還有些羞愧之感。他想要振奮起來,想讓旬氏另眼先看, 想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嚐一嚐後悔的滋味。
這種基於憤怒的上進令他整個人顯得尤為憤世嫉俗。寧氏有些心驚膽戰,鍾澤與她商量, 想拿旬氏留下來的那一半嫁妝出去經商。
士農工商, 二房走不得仕途, 他沒有手藝,也幹不了農活, 隻得往經商上想法子。
鍾澤規劃得很好, 他想在京中開一家酒館。酒樓什麼的是不用想了, 要做大必得有人在後頭撐腰,一家小酒館還是不用看人眼色的。
寧氏有些懷疑鍾澤行不行,不是她看低自己的兒子,而是鍾澤文不成武不就,先前從未打理過庶務,隻會公子哥兒的那一套附庸風雅,寧氏還真怕銀子打了水漂。但看兒子說得言之鑿鑿,信誓旦旦,她咬了咬牙,從旬氏留下的嫁妝銀中拿出了一百兩銀子。
鍾澤有些不滿,寧氏卻覺得這已是很不少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們現下住的小院,每月租金要五兩銀子,母子倆連帶著伺候下人的嚼用開銷,每月也要個二十兩。旬氏的父親說的好聽是個大儒,但其實就是個沒錢的窮書生,她留下的一半嫁妝裏,銀子不過隻有五百兩。
鍾澤聽寧氏嘴裏念念不停得算計著這些,有些頭疼。但看著母親願意拿出銀子,想著他也隻是想要試試水,便沒有多說。
但鍾澤選好地方,采購到了酒水,又聘了大廚小二後,卻現了一個問題,他的酒館無人問津。小二大廚每日在店門口打著蒼蠅,鍾澤的酒館很快就關門了。
鍾澤心中覺得必然是鍾涵在後頭使絆子,他有些灰心喪氣。之後他開客棧、書齋乃至於雜貨鋪子都失敗時,鍾澤不禁覺得鍾涵狠毒至極,但他並不敢再去得罪鍾涵,幾年前鍾涵在他身上試刀子的事情曆曆在目,鍾澤每每想起來都覺得身上隱隱作疼。
寧氏不願意再拿銀錢出來了,她突然想起旬氏先前的建議,讓一家子一起回她娘家鄉下。京城居大不易,她手上的銀錢若是換到一個小地方,許是還能撐得更久一些;再者說,鍾澤不是一直覺得京中有鍾涵的惡勢力在針對他嗎,換個地方鍾涵的手便伸不到那麼長了。
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的寧氏與兒子小心翼翼地商量回鄉的事情,鍾澤這段日子屢戰屢敗,已經又變回了先前酗酒放蕩的模樣。他一聽寧氏說起回鄉的事就摔起酒瓶子:“娘,連你也看不起我!”
鍾澤的兩頰上各有一抹不正常的紅暈,眼睛裏閃著瘋狂的光芒,寧氏一聽見地上的劈啪就想要抖。巴掌打在旬氏身上,她隻想要把家醜掩蓋起來,但鍾澤像一頭怒的公熊對著她時,寧氏卻覺得心肝兒都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