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時候,是他跟別的男生一起聚在角落裏,做著那些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那麼樂此不疲的遊戲。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注意到他,明明看起來,他和他旁邊的那些人沒有什麼兩樣,都很無聊,大概是他看上去更無聊一點?笑的聲音更誇張一點?除此之外,也許最重要的是,在他們中間,他長得更好看一些。
也是那天中午,天又流著它那不值錢的眼淚,沒完沒了。我跟朋友合撐著一把傘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看著前麵不遠處的那個把雙手插在兜裏的人,他好像不知道天在下雨,就那麼走在雨下,所有人都打著傘。所以,在這龐大的人群中間,他作為唯一一個正在和雨水親密接觸的人,顯得格外紮眼。就那樣旁若無人的走在雨裏,是不是顯得有點孤獨?
我忍不住和我旁邊的林櫻說:“你說他,怎麼看上去有點落寞啊?”
“我怎麼覺得是傻?不怕感冒嗎?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不自然地笑笑,說:“那可能是有點傻。”不知道為什麼,就那樣看著他在雨裏一步一步地向食堂走去,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沒來由的東西攀附上了一樣,對他產生了一種好奇感和求知欲,明明剛才,他還是人群中笑得最開心的那個不是嗎?
少年時期的愛戀都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嗎?我不知道,隻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好像會格外關注他一點。如果他在一群人中間,那我肯定會先注意到他,如果他是一個人,我也總會有意無意地看他幾眼。不知道什麼樣子才能被叫做喜歡,但我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過,想時時刻刻關注一個人的動態。
當我吃完飯回到教室的時候,他已經趴在他的座位上了,頭發上還掛著水珠,衣服也濕透了。我看著他的時候,他正好抬頭,就那麼猝不及防地,他的眼睛落入了我的眼睛中。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小孩子的眼睛一般,烏黑發亮,自帶一股深情。
“你的眼睛好漂亮!”說出口的話不能收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說了出來,頓時愣在那裏,有點尷尬。
“薑文遠!你是不是傻?傘就在我課桌裏,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還真的淋雨去啊?長本事了你。”還好,還好,在我想自我蒸發的時候,有個人拯救了我。我看著季陽扯著嗓門從門口走到薑文遠身邊。
我順勢溜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豎起耳朵,也用餘光關心那邊的動向,聽不清薑文遠說了什麼,好像後來他就被季陽拖走了,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換好了衣服。
“陳琛,等一下去報告廳開年級大會呀,你別忘了。”林櫻提醒著我。
“好,我記得的,等一下我去把這道題問了就去報告廳,你先幫我占一下位子吧。”我拿起作業對著林櫻說。
“行,我知道了。”
等我從辦公室趕到報告廳,弓著腰找林櫻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衣服被扯了扯,我看向被扯著的衣角處,是薑文遠。我的心髒好像漏跳了一拍,不明所以地盯著他看,臉也快速地染上紅色。
“這裏。”說著向我指了指跟他隔著一個座位的林櫻。
就這樣,我坐在了林櫻旁邊,也就是薑文遠旁邊,林櫻搖了搖我的胳膊,小聲地說:“怎麼叫你,聽不見啊?我叫了好多遍呢!”
“我真沒聽到。”我小聲地回她。
台上開年級大會,台下的我一直在聽旁邊的季陽和薑文遠的對話。他們的對話瑣碎又日常,說到後來季陽開始念叨著薑文遠淋雨的事情。
“不是說了傘在我課桌裏嗎?你怎麼不用啊?”季陽聽起來有點責怪薑文遠。
“我沒找到,我怎麼知道傘不在書包裏,我翻了你的書包都沒有。”
“那你不會順便看一眼課桌嗎?我看你到時候生病怎麼辦吧!吃藥吃死你。掛水掛死你。”
“你也別生氣了,至少我還去吃飯了不是嗎?”薑文遠的話語中帶著一點討好的意味。
“哦呦,那我還得誇誇你吧?……”後來就是季陽的一堆碎碎念,薑文遠隻是笑著聽他講。
“原來季陽這麼嘮叨的。”林櫻在我旁邊說著。
“對,特別像那個……”我接茬著說。
“像居委會的老大爺是不是?”薑文遠笑著看了眼被堵住話的季陽,又笑著看了看我,好像想得到我的認可,我趕緊點了點頭,看著他得到滿意答案笑起來的樣子,原來他笑起來也很好看,牙齒白白的,眼睛閃著光,有一種他一笑,我的世界就明亮了的感覺,讓我情不自禁地也想跟著牽起嘴角。
“你別給我打岔,我不說了。”季陽真的不再嘮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