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要說一下,宋朝雖然依舊還有賣身為奴的事情,不過正常情況下也有雇傭的下人、老媽子、婢女、仆役,這些受雇傭的人不但人身是自由的,每月還有月例和份子錢、雜使錢,跟後世的保姆、阿姨和保安沒有區別。
便也說,洗衣婦人拿話來刺楊三娘大步快走的模樣,該也是把她給說得羞惱了,過了公井之後,尋著沒人的地界竟是從滑竿上搶了自己的包袱,眨眼便走了個沒影,也不去黃家告狀了。
當即楊軒也是無奈,便與黃昊繼續往前走,不過走了不遠他卻是要黃昊停下,交代道:“麻子,一會你娘要是問你今日可曾有事,你可千萬別說下水救人和嗆水之事。”
黃昊裝愣的好生想了想,答道:“俺理會得!”
隨後楊軒便領著黃昊擔著滑竿徑直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前,但見這戶人家的房屋,乃是兩廂一正的土房,門前以竹籬笆做圍欄,圈下了小半畝的菜園子,一個穿著淡葛色短靠衫的女子,正蹲在菜園子裏摘菜。
一瞧這土房、菜園和那女子,黃昊便也知道這就是自己家了。
“嬸子!俺與大郎轉了!”楊軒擔著杆頭,推開圍欄門後便與黃昊合力放下滑竿,與黃母笑道:“今日與大郎可是去對了,俺們不但掙了二百文錢,還得了賞哩!我和大郎都得了主家的賞,華容縣裏的高家老夫人還施了俺們一身衫哩!”
聽得這話,正蹲著摘菜的黃母便也起身,好奇道:“就你等這般隨意紮的搖杆兒,竟然也能掙錢?還得了賞?”
黃母轉過身子,便也讓黃昊好好來瞧,記得黃母的閨名乃是楊九娘子,眼前瞧來卻極是年輕,莫約也就是三十出頭模樣,上身穿的是一件南方婦人做活時的淡葛色短靠衫,腰下係著條淡藍襦裙,以一條帶有紋繡的絲帶勒著腰身,而發髻雖然紮的是婦人長盤的草鬟,不過卻是在鬢角簪著一朵野菊花,笑容淺淺,容貌端麗,竟比楊家三娘瞧起來得分更高,至少也得能打到八分上下。
“你這木頭,還不與軒哥兒幫手,發什麼呆?”
也就在黃昊愕然呆瞧著楊九娘子,有些詫異她為何如此容貌並且如此年輕之時,卻是渾噩間忘了旁事,知道聽得她喝罵一聲,這才醒悟過來。
還好,他頭上一直帶著紗簾鬥笠,倒也沒讓黃母瞧出他看人看得癡了,倒也省了口舌解釋。
隨後黃昊便也幫著楊軒將買來的東西分了分,精糧、豕肉和什物都分成了兩份,楊軒還把找剩的幾百文錢也分了,這才尋了個背簍將自己那份裝好,拿著用桑麻紙包好的衣料與黃母道:“嬸子,這是大郎跟俺商量過,買給我家三娘的衣料,俺家三娘手笨,怕是還要勞煩嬸子,怕不夠還特意多扯了二尺。”
黃母一聽眼都笑眯了,接過衣料展開一瞧,臉色都亮了,笑道:“軒哥兒嘴真甜,可是在縣上偷吃了蜜糖,你家三娘這都快過門了,說什麼勞煩?一家人哪來的兩家話兒?”
跟著黃母將衣料一展,便忙不迭道:“多了!多了!扯這麼多,兩身衫子都夠了,還有這細布,怎麼扯了兩塊?這塊五尺大小,拿來作甚?”
這五尺大小的一塊布,拿來做中衣的話兩套不夠,一套又多了,所以黃母自然奇怪,倒是楊軒這小子機靈,忙道:“這塊是店家裁完整批剩的布頭,俺使錢折價隨手要了下來,對了嬸子,俺瞧大郎不興穿犢褲,不若拿這布頭與大郎做上兩條。”
“還是軒哥兒想得周到!”
黃母笑著把布收了,又拿了錢袋來數,結果發現即便分作兩份,一份也還有三百來文,不由驚道:“剩了這般多,你二人到底得了多少賞啊?”
楊軒扭頭看看黃昊,見黃昊果然如約定的那般做了木頭人,便也大膽答道:“賞了俺和大郎各一兩銀錁子,在米鋪買賣米的時候範老財要跟俺們換,俺留了心眼沒換,後來到劉福記多換了一百多文,才知道這幾日銀價又升哩!”
“好好!軒哥兒就是機靈!”黃母本是要把布袋收了,可想想卻是伸手從裏麵抓出一把銅錢塞進了楊軒懷裏,笑道:“拿著!我家大郎是個木頭,今日掙錢肯定是軒哥兒受累得多,拿著拿著,給七郎買些飴糖。”
楊軒推辭不得,隻能收了,便與黃昊揮手別過,背著背簍徑直回家。
“木頭,還不快把東西拾到進屋,杵在此處作甚?”
哪知道楊軒一走,黃母便變了臉色,先是對一直站著發愣的黃昊吼了一聲,見著黃昊還是呆著沒動,便也生氣的上前一把扯下了黃昊的鬥笠,伸手指著腦門罵道:“你這木頭,予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會生了你這般蠢笨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