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霸總(1 / 2)

地鐵門一開,一個蓬頭垢麵的女青年仿佛一支離弦的箭衝了出來,一溜煙跑進五十米外的辦公大樓。

這棟樓很有些年頭了,黃褐色的外牆灰頭土臉,玻璃窗怎麼也擦不幹淨——顯然不是什麼高端辦公場所,勝在地段不錯,租金便宜,地址印在名片上也不顯得掉價。

蔡助理這一路幾乎跑丟半條命,雙腿像灌了鉛,血管裏仿佛流著汞,可還是如一條頑強的喪屍,朝玻璃門伸出食指。

指紋打卡器“滴”一聲響,幹脆地宣告了她的死刑。

不過是不是立即執行要看老板在不在。

“董小姐來了嗎?”蔡助理縮著腦袋小聲問門邊的平麵設計小姑娘。

“不是說今天上午有路演嗎?”

蔡助理連拍幾下心口,好像給自己做了個心髒複蘇,臉色瞬間活泛起來:“艾瑪!嚇死我了!謝天謝地!”

“我說蔡姐,你好歹也是咱們董總大秘,別老咋咋唬唬的。”文案小gay優哉遊哉地呷了口速溶咖啡。

董小姐不在,整個公司都是鬆弛的,似乎空氣含氧量都提高了。

董曉悅,人稱董小姐。名字和外號聽起來都人畜無害,和本人沒有半毛錢關係。

身高一米七,身穿吸煙裝、足蹬恨天高、臂挎殺手包,董小姐不可一世地走在奢侈品店林立的北山路上,恰如其分地詮釋了何謂殺氣——殺手包和十二公分紅底鞋雖然是高仿貨,董小姐的氣勢卻不會輸給任何人。

董曉悅芳齡二十六,是個互聯網創業公司ceo,估值千萬美元起跳,分分鍾要去紐交所敲鍾,現實是——天使輪融的錢快燒完了,公司裏十幾號人嗷嗷待哺,再不搞定下一輪工資都發不出來。

今天要去的創投公司位於市中心繁華地段。

等電梯的片刻,董曉悅刷了下微信,趙芳媛發來消息:“謝睿回國了!”

董曉悅嘴角一揚,迅速回道:“早知道了。”

對方回複比她還快:“謝睿的公司快上市了!!”

她當然也知道,這些年來她每天翻牆窺他臉書,搜索他名字,收集他的每一篇報道,生生把個有為女青年活成了變態。

無他,謝睿是董曉悅的朱砂痣,是她的白月光,是那盛開在天山之巔的雪蓮,她自虐一樣打拚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離他近一點。

然而等她爬到半山腰抬頭一望,人家早已經飛出地球軌道了。

董曉悅剛想回複,那邊窮追猛打:“你別癡心妄想了!!!你和他不是一個階級的!!!” 趙芳媛有個煤老板富爸爸,自認離男神比較近。

董曉悅麵無表情地把手機滑進包裏,懶得搭理這動輒使用多個感歎號的傻缺白富不怎麼美。

“叮”一聲,電梯停在17樓,不愧是5a甲級涉外寫字樓,董曉悅心中感慨,連電梯鈴聲聽起來都比較高級。

路演約了十點,董曉悅抬手看了看腕表,還有半個小時,上個大號綽綽有餘,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

剛脫了褲子坐到馬桶圈上,董曉悅眼前突然一黑,這感覺很古怪,仿佛有人往她腦袋上套了個黑口袋,全程意識都是清醒的。

這樣的狀態並沒有維持很久,她很快恢複了視力,緊接著驚恐地發現,自己在大馬路中央——不是一般馬路,是名副其實的馬路,因為這條路上跑的是活生生的馬,一輛馬車正朝她衝過來,而她正光著腚半蹲在路中間!

是逃命還是提褲子,這是董小姐有生以來最艱難的抉擇。

人活一張臉,死要麵子的董曉悅一咬牙,麻溜地提起褲子——如果有提褲子比賽,董小姐一定能拿世界冠軍。

然而馬車已經近在咫尺,眼看著就要撞上她,再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董曉悅眼前一黑,再一亮,定睛一看,自己分明還在馬桶上。

是最近睡眠太少產生幻覺了嗎?八成是的,董曉悅摁了摁太陽穴。

路演在會議室舉行,幾個投資經理一字排開坐在會議桌對麵。董曉悅從包裏拿出平板,一邊演示一邊介紹她的項目。

這套說辭她已經倒背如流,熟練程度堪比貫口——也許是太熟了,背著背著一個恍惚,眼前又是一黑。

一回生二回熟,董曉悅先提了提褲腰,正要鬆一口氣,突然發現一件更嚴重的事情,四周雲霧繚繞,她還是能分辨出,自己腳下踩著的,是一條河,一條波濤洶湧的河——嚴格說起來,她正站在一朵浪花上。

明知是幻覺,董曉悅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