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段(3 / 3)

青鸞說著停下來,狹長眉眼上下打量一聲不吭的朱雀,突然改口,不,離不開鳳宮的是你。吾還有一線希望。可朱雀你,如果吾猜測不錯,你心中所愛慕的是鳳帝吧?

難得的,一向與他極少談及心事的朱雀這次居然沉默了。

青鸞見他如此,反倒停下了調笑,一躍而起,站在朱雀身側。良久,拍了拍朱雀,淡笑道,吾輩心中所求所念,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償所願。吾如是,那位墮了輪回井的花仙君如是,朱雀你……

他略沉吟,隨即又笑了一聲,將目光落在輪回井口那一堆慘烈的白骨上。淡淡地道,朱雀,倘若有那一日,鳳帝能明了吾輩所求的極情二字,你務必要明白,這便是世間所謂的天賜良緣。

朱雀撩起眼皮,不甚明顯地看了他一眼。

青鸞卻沒看他,目光一直落在那位花仙君蛻下的白骨與血肉,語聲漸轉惘然。你我皆不知曉,一旦入了情字,會遇見什麼。你我心中所求所欲,又究竟是什麼。可是至少朱雀你也已找到了你心悅之人,就連這個,吾也羨慕嗬!

我以為你心悅那位花仙君。朱雀抿唇,冷聲道。

也是,也不是。青鸞語聲越發惘然,唇邊含著一抹飄渺的笑,淡淡道,吾隻是羨慕他。

朱雀抬眼看他。

遇見了一個人,為之生,為之死,多好。青鸞垂下眼簾,又淡然地重複了一句。此生有幸,才能遇見那一人嗬!

這次,兩人都許久不曾說話。

風聲吹動輪回井口的血色花瓣,掀開一層層白骨下那蛇蛻一般的仙家羽冠,那位花仙君在職時的天宮腰牌還落在井邊。是一塊鎏金色的巴掌大小的牌子,有煙霞一般的流蘇墜子,腰牌上以天界文字書寫著花清零三個字。

朱雀並不知曉那日在輪回井邊青鸞那句意味不明的感歎,究竟是瞧上了那位倒黴催的花仙君,還是僅僅羨慕各人都有各人的因,隻是彼時青鸞尚還未遇到那個值得他付出一切以情證道的人。

那日鳳宮中兩大隨侍將軍久久對立,到後來都不再說話,雙雙沉默著回到了鳳帝麵前複命。

鳳帝對那位花仙君投了輪回井隻餘下一縷魂魄的事也有耳聞,彼時正赤腳立在鳳宮大殿中扭頭望向他們二人,蹙眉不悅道,怎地去了這許久?

朱雀動了動唇。

青鸞便搶先答道,卻是沒什麼熱鬧可瞧的,隻是那位花仙君著實可憐。他說著拎起指尖上打了個結套著的腰牌,朝鳳帝道,此人以精魂投入輪回井,怕是從此皮肉不存,就連魂魄也要叫那地府血瀑衝刷的支離破碎,再投不得人身,也入不得道了。比之那條魚精,還不如。

青鸞說罷,竟歎息了一聲。

鳳帝越發不悅,眉頭高挑,望向青鸞奇道,既如此,那便是與吾等永不相逢了。你卻拿著他那塊舊腰牌作甚?

青鸞一時語塞,捏著那塊腰牌的手指收縮,修長指尖捏到泛白。

朱雀冷眼覷他窘迫,居然難得地多了句話,朝鳳帝道,帝君,此次極情道又有人殉情隕落,三十三天恐怕對吾等極情道修者更為不滿了。倘或他日竟有道爭一戰,屆時吾等恐拖累帝君。

鳳帝注意力叫他帶偏,啐了一口,張開雙臂赤腳走在大殿中,恍若一隻飛行的鳥。口中漫然道,朱雀你也不必拿這話來試探,吾既然由爾等奉為帝君,麾下數千萬鳥族子民,便該由吾親身護著。爾等盡管去行你們的極情道,倘若當真有那一日,吾亦護不住你們的話,大不了一道隕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