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道陳倫自姑媽家回到學校後,人變得格外的嚴肅,跟剛來學校那會一個模樣,隻是眼睛裏閃爍著更為冷峻的光芒。他變了,因為他未來要走的道路滿是責任和寄托,那是一種傳承,一種肩負著捍衛許多人幸福的使命。開始,陳倫覺得這種想法可笑得能讓自己繞著地球跑三個圈;但後來他細想一下,這完完全全是一種可能。戰爭雖然離我們遠去,但曆史卻記載著用血肉寫成的篇章。所以,過了幾日,他不能不接受這樣的思想。雖然這種巨大的壓力他尚難以承受,但一個人遲早都要登上這人生和曆史的舞台,早一點適應,便多一份自強。陳倫的變化他自己認為是合乎情理的,但眾同學卻是不能忍受他對大夥的漠視。這麼些天,陳倫這家夥獨自吃飯,獨自學習,晨練也不叫大家,自個兒早早溜出去。大夥多次問他是怎麼了,他卻是一言不發,仍舊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對於陳倫的這種無視集體的、毫無人性的自我摧殘,賴何在寢室裏仰天長歎道:“陳倫,你瘋了嗎?如果是這樣,請你帶大夥一起瘋吧!我們情願仰天長嘯地陪你瘋狂,但是,我們卻不能讓你像一個沉默的羔羊,寂寞地憔悴。陳倫,我可憐的娃,你倒是說句話啊?”
“是啊,你說句話啊!”眾室友異口同聲道。此刻,陳倫很想笑,笑他個四腳朝天,但他忍住了。但是,如果不說話,這同學們好奇和關切總會打破砂鍋問道底的。於是,他麵無表情地嚷道:“我沒事!你們嚷嚷什麼?難道學習就不顧了麼?自己的事情自顧不暇,還管別人的事情。你們管得了麼?你們現在玩玩打打,隨波逐流,將來呢?我要忠告你們,三年如一日,時光如箭矢,可否成棟梁,全在此一舉!你們記好了。”說完,陳倫又無語地洗衣看書。而在當下,陳倫的嚴肅,出口成章的大道理,令眾室友心生幾分隔膜。有人妒忌,有人不屑,有人敬佩。不管有怎麼樣的想法,在這個時候,大家都不會用自己熱呼呼的臉麵去貼陳倫那冷嗖嗖的“屁股”。於是,大家不歡而散,各自為陣。此後,沒有眾同學為伴,陳倫便全心全意地進行著他所認為的“自我培養”。所謂“自我培養”,陳倫也不知是從那本書裏得知的,或許是他自創的。他意識裏的認為則是情緒的自控能力,危機的自我警惕性,人生的規劃能力等。他曾嚐試過在一個黑暗的曠野裏獨自行走,夜色很深,一片混沌,他卻沒有膽怯,反而高聲歡唱《有多少愛可以重來》。他可以靈巧地避開窪地和水坑,直至安全回家。他甚至開始深入剖析父親的成敗得失。他清醒地意識到父親失敗的信號開始於陳星弟弟的訓斥與指責。天時,地利,以人和為最。在想清楚這些問題後,他開始有意識地分析自己身邊的朋友和潛在的“敵人”,還有目前的危機。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被陳倫有係統地理論化,他自己也漸漸感到自己作為“人”的屬性少了些,而“物”的性質卻成倍增長。當然,他雖然這樣的想和做,但並不可能總是這麼的過活。別人可以不和陳倫這樣的“怪物”來往,而陳果就不能了。
自從陳倫的身旁來了“肥精”陳果,和陳果這個“怪才”湊在一塊,兩人便親密無間。陳倫深沉,陳果爽朗,兩人性格恰好互補;更何況兩人都姓陳,五百年前那是一家子,親著呢。於是,兩人的話題自然比平常人多。他們感情很“甜蜜”,關係很“曖昧”;很多時候,陳果對陳倫恰似自己之親兄弟。陳果的家在縣城,家境尚好,他是個獨生子。陳果經常帶陳倫去自己家打牙祭。剛開始到陳果家,陳倫進門就脫鞋,陳果大笑。這令陳倫始料不及,這城裏人不就喜愛幹淨,進屋有脫鞋的講究麼!麵對陳倫一臉的疑惑,陳果解釋道自家很隨意,自然就是好的,雖然每天要多拖幾次地,但那些講究分明就是給自己找枷鎖,大可不為。陳倫茅塞頓開,心中疑團也釋然。屋子裏,書香濃鬱。隔著中式屏風,可見客廳中央的天花鐫刻著篆體的文字。走近抬頭望去,卻不知是字還是畫,反正是龍飛鳳舞。古色古香的木質闊椅,更似一張床。電視櫃上方更擺滿了書籍,對於那些書籍,陳倫自然不會無禮地就去翻閱,隻能待日後借閱。電視櫃兩側則又是與天花相似的文字了,既看不懂,也不會認,姑且就叫它天書好了。陳倫這樣想著,忽然從廚房出來一位身段婀娜,盤著發髻的阿姨端著水果放到陳倫前麵,示意他拿著吃。陳倫有些愕然地望著這位麵色嬌美,四十上下笑容滿麵的女人,他不禁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是在夢中,不過,那女子卻是比之年輕多了,脖子上還有個金項鏈掛著,背後的發髻可是拖到背後麵的,是馬尾辮的雛形。她時而一臉的矜持和嬌羞,時而對自己蠻不講理。陳倫時常想著能在生活中見到這女子,與之常相廝守呢;可惜這女子隻能在夢中相見!眼前的這位阿姨卻是與她有異曲同工之處,這是多麼驚人的相似,以至於可以超越時間空間的想象。這時,陳果從廁所出來,發現陳倫凝視著自己的母親發呆,他拍拍陳倫的肩膀笑道:“陳倫,你想什麼呢?”陳倫這才回過神來,他毫無隱諱地應道:“阿姨很漂亮,讓我想起了我的夢中情人!”說完,陳果和母親左清鈴先是驚訝,而後相視而笑。陳果繼續說道:“那是!我媽當年可是‘萬人迷’,追求者甚多,人見人愛!是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