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倫、滕輝、任光明三人小酌甚歡,酣暢之中,任光明也在不經意之間透露了自己與陳倫家的絲絲淵源。這任光明和陳倫究竟是何種關係呢?這說來話長。陳倫的爺爺陳強有一親弟叫做陳勇,這陳勇生得是人高馬大,俊朗不凡。但脾氣火爆啊,談吐之間總有一股無名之火充斥在身旁,一旦放矢,天地神靈恐也難過。這樣的脾性,家人自然難以管教。陳老太爺很是無奈,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便托人給他定了親,而且要他近吉日迎就娶進門。這事打開始,陳勇就不太樂意。但陳老太爺說了,現在革命形勢壓人,早讓你娶個老婆,那是你小子命好;晚了,你能不能娶到老婆還是一說,更不必說這賢惠漂亮的妮子。陳老太爺的話,陳勇算是聽明白了,他就趕緊就去瞧了瞧姑娘家。一見麵,陳勇驚呆了;那眼神直溜溜的瞅著姑娘,絲毫也不眨一下。他暗自驚歎,我的個娘,老子這二十年算是白活了,這麼水靈的妮子見著就眼饞,自己還在那磨嘰。陳勇大喜過望,馬上巴結老太爺成其美事。既然兒子滿意,做父親當然是心中歡喜。於是,老太爺就上門提親,定下日子,隨即迎娶過門。如此,陳勇總算是成家了,而且小倆口也是整天打的火熱。陳勇這媳婦鳳玲也是有本事的人,真就能以柔克剛,把陳勇身上的臭毛病一股腦兒地給收拾了。這回,陳老太爺心裏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他尋思著自己總算是功德圓滿,後繼有人了;今後,不管這世道是如何的變化,自己也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了。沒過多久,解放軍勢如破竹,很快就打進了縣城。陳老太爺作為一方富紳,黨國的有功之臣,拳拳之心早就貢獻給了黨國,投靠共產黨,恐也是身敗名裂。這樣,陳老太爺隻好安排了倆兒子去鄉下本家避難,自己則遣散了家丁,帶著老伴孤注一擲,逃亡香港。幾経周折,陳老太爺和老伴總算在香港一家寺院安頓下來。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老伴卻舊病複發,一命嗚呼。老伴一死,陳老太爺心灰意冷。他原本想著和兒子一家會有重逢的時候,卻沒想到世事難料,會是這個結局。幾番躊躇,他索性就出家做了和尚,終日在佛法之中尋求活下來的勇氣。。。
話說這陳老太爺一走,可是害苦了陳強,陳勇兄弟倆。他陳家是大地主,而且還是個逃亡份子,這事可就不是能輕易蒙混過關的了。陳家先是被迫交了家產,這還不算,陳強陳勇兄弟倆隔三差五地就被拉去帶綠帽遊街示眾。陳強是老大,而且膝下兒女一堆,尚且年幼;這改朝換代的,為求個平安,老老實實地聽招呼,也就相安無事。陳勇可就受不得這氣了,他那火性脾氣立刻被點燃。誰找他麻煩,他就回敬誰一拳。這可就不得了了,一個“黑五類”居然跟共產黨叫板,自然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的。陳勇先是被關進拘留所,就是這樣,他還口無遮攔。結果,就挨了一頓毒打。丈夫進去了,做妻子的怎能不管?於是,陳勇那媳婦鳳玲就急火燎繞地找到陳強,要他想辦法把陳勇給弄出來。但陳強此時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事他自問沒招,就叫弟媳回娘家想辦法。鳳玲見到陳強竟是這態度,心中就有些憤憤不平了。你說你一個大爺們,要一個女人去辦這樣的大事,那也太自私,太冷漠了吧。自此,這鳳玲就恨上了陳強一家。
次日,鳳玲隻好去找娘家人,娘家人總算沒有讓她失望。一個星期後,陳勇就被放了出來,但還是必須定期到派出所報到。不管怎樣,他的人是回來了,其他照辦就是了。陳勇是被抬回來的,鳳玲掀開他的衣襟一看,身上是傷痕累累,人已經奄奄一息了。看到陳勇跟死狗似的,鳳玲大哭,趕緊請大夫開了幾方藥,在家中好生調養著。一個月後,陳勇病情初愈。當晚,鳳玲對陳勇是吹鼻子瞪眼的。陳勇馬上拿出搓板,跪著等候媳婦發落。然而,鳳玲卻是什麼也沒說。當陳勇認為已經無事的時候,鳳玲突然舉刀在手,惡狠狠地瞪著他,並對他說,如若再犯,她就以死相報。陳勇傻眼了,當即死死抱著媳婦的雙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老婆,不要,不要啊!夫妻倆一兩個月都沒相互碰過了。陳勇的這番舉動,倒是勾起了兩人不小的衝動。空氣中彌漫著曖昧而複雜的情緒;終究,兩人熱情似火,抱在一起翻滾,竟就折騰了一宿。陳勇大病初愈,鳳玲是什麼活兒也不讓他做。無事的日子太漫長。白天,陳勇還可以出去曬曬太陽;可晚上睡太早不行,怎麼辦?陳勇的主意就打到媳婦這來了。他心想,這也算是對老婆的最好犒勞吧。於是,陳勇隔三差五地就跟媳婦鳳玲翻雲覆雨。這一來,可就不妙了。這幾天,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大夫開的藥方似乎也不大管用。至於是個什麼病因,大夫隻道是癆病,還是按以前的法子靜養。大夫的說詞,鳳玲是有些懷疑的,但好歹人家是大夫,她也就照辦了。而陳勇根本就沒顧忌自己的身體,仍就隔三差五地要。鳳玲想著這丈夫的身子弱,卻還要頑強地硬撐著,就開始板著一副冷冷的麵孔。陳勇開始就不明白了這鳳鈴的心思了。你說前些時候她還是滿心歡喜的,現在咋就變得冷淡了呢?這是哪門子道理嘛。但過了一星期,鳳玲卻也沒有拒絕。經過這一遭,陳勇也就明白了。這事它也得把握好火候,不能頓頓都有;要節製,不然,就沒味道了。把握住這一點,這夫妻生活也就和諧了,小倆口的日子也如同以往一樣甜蜜了。可問題是兩人每晚的折騰都沒有采取什麼措施,幾年下來,陳勇家就足足添了三男三女。幾個娃娃雖然飯量不大,但對於生活本就不怎麼寬裕的陳家而言,卻是空前的困難。老大陳強靠打魚補貼家裏,勉強維持家計,對於弟弟家的情況也無能為力,隻能多撈幾條魚給他家送去。老大少得可憐的救濟,鳳玲是一點也不領情,幾次就直接把陳強連人帶魚從家中轟了出去。媳婦很強硬,可娃兒要吃飯拉,陳勇就偷偷上老大家拿魚,且謊稱是自己打的。鳳鈴沒有懷疑的時間,幾個娃兒哭著要吃奶,自個兒身子好,奶水足,才夠他們吃的。這麼多娃,有了老大一點點的支援,再靠媳婦娘家救濟點,一時半會還能支撐住,可時間長了,這也不是個辦法啊。這壓力令鳳鈴憂慮。她每每看到陳勇就奚落,說陳勇是個窩囊貨,自己生得起,可你個老爺們卻沒本事養活,甚至也不讓陳勇上床。陳勇隻好睡了地鋪。媳婦的訓斥,生活的壓力,令陳勇徹夜未眠。第二天清晨,陳勇留下一封信,自個兒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就出了遠門。鳳鈴醒來,見到枕頭邊的書信,卻也是淚如泉湧。陳勇去了省城,托人給找了工地上的活計。他安頓下來,摸摸口袋,卻是一個子也沒剩下。幸好工地上包吃包住,他也就免了掏錢的困窘。陳勇出來的時候,也算恰逢其時。當時,國家已經取消了領糧票和計件的工薪製度,開始由國家財政部統一實施按月發薪。能領到每月六塊五角的薪水,陳勇是心滿意足。他想著每月就可以寄六塊回家,那家裏的生活就不用發愁了,風鈴也就不會發牢騷了。那麼,下次見麵的時候,就又可以那個啥了。此刻,陳勇心裏那滋味美的直發春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