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入學海心忐忑 同窗施計促學業(1 / 3)

賽秋香走後,陳倫就真成孤家寡人了。他本可以到二叔家常住,陳老太太也在那邊。陳倫家已經是家破人亡了,就算葛梅這個“鐵母雞”再怎麼一毛不拔,與情與理都不能拒絕陳倫的到來。然而陳倫卻想,奶奶已是風燭殘年,這麼多年把自己拉扯大,卻沒有享自己一天的福,自己怎麼能夠再給年邁的奶奶增加壓力和負擔?再說那裏畢竟不是自己的家,況且有個刁鑽的二嬸;雖不能說是寄人離下,但人在屋簷下的日子並不好受,凡事不能過火又不能失度,否則,苦的隻是老實巴交的二叔。正因為深知這一點,陳倫一開始就謝絕了二叔的一番誠意,隻是答應常去看看。自此以後,陳倫便一人獨居。他深居淺出,縱使孤獨,寂寞,他也絲毫不在意。從前賽秋香下廚的時候,他常常在旁觀望,不知不覺,對於廚藝,他自有一套心得,沒想到如今竟也派上了用場;又得意於智慧如絲的父親留下的一筆可觀的存款,生活費用自不必愁。這樣,一個人倒也逍遙自在。家境的巨變,使之曾經熱鬧非凡的陳家大院日益黯淡,孤傲的陳倫也因此極少在村中現身。然而,這顆桀驁不馴的心總在不停地尋找新的生命源泉,渴望再顯父輩之輝煌。

時到仲夏,陳倫已入學一個多月了。入學初,原本陳倫想托姑父李興伍找找關係,再花些錢,進一中的,但姑父李興伍聽聞陳倫的分數線距縣一中相差四十多分,就勸陳倫打消這個念頭,不要白白浪費人民幣,是金子總會發光,去二中就讀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出於對軍人的崇拜,陳倫對於姑父的話自然信服。其實,他聽聞二中教育質量和水平也是頗有名氣。學校是一中的舊址,老師也是原班人馬。與新建的一中相比,大有“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的氣勢。再者,自己尚沒有收入,隻能坐吃山空,就要勒緊褲帶過日子。就這樣,陳倫懷著滿腔的熱誠和殷切的希望走進了縣立二中這所學校,開始了為期三年的高中生活。

縣立二中,在峰仁縣縣中心最繁華地段。它西靠縣委大院,南臨肖李村;在正前方,有一條雙行道橫貫東西。每天,校門口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人群川流不息。新環境,新空間,讓陳倫似乎脫胎換骨,再世為人。在新學年之中,陳倫結識了諸多新同學。像班長“四眼”劉夏,班副“肥精”陳果,團支部書記衛唯等等,這都是高一(二)班的知名人士,在班上舉足輕重。他自己被派了個學習委員的頭銜,與這幾位頭頭組成班委會,管理著班上七十多號人的吃喝拉撒。班委會的權限還真不小。每每勞動,他們總衝鋒在前,幹最累最髒的活,充分發揮了模範榜樣作用;時而,他們還可以指揮幾個小民,搞一搞“民主會議”;差生要補習,定要他“頭懸梁,錐刺骨”,苦挨三小時,而且班委會的四個頭頭還陪讀,就算是廢寢忘食,再所不惜。這點威風,諸位同窗無人不領。“隻要功夫深,鐵棒磨成真”,高一(二)班在班委會的帶領下厚積薄發,迅速在高一年級八個班中名聲鵲起,獨領風騷,引得校領導嚴重關注。為了很好地表達對班委會幾位頭頭的崇敬之情,有好事者戲稱一名,曰:“四大家領導”,諸位同學齊聲讚歎“妙”哉。各位領導也的確挺“高檔”,分配得都有“小秘”了。班長劉夏和勞動委員魏橋,班副和體育委員賴何,支部書記搭文體委員何方,各為一小組,負責班上一方麵的事情。隻是陳倫本人可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課代表幾個,他隻不過掛個空銜而已。不過,這倒也好,難得清淨,開會去坐坐就行了,更何況大堆的作業在等他“消受”呢?

一個多月過去了,陳倫始終重複著“三點一線”的生活。可漸漸地,他發覺學習起來越來越吃力。這裏實在太悶,空氣中沒有新鮮的氧氣,教室裏沒有自由的人群。在一個月的時間裏,幾乎是沒有出校門的可能。住讀的都在校園裏關著,與世隔絕。隻有那些走讀生才有資格出出進進,這讓一般同誌羨慕之中暗生嫉妒之情。整整一個月出不了校門,這讓陳倫很是泄氣,一股無名業火憋在他心中。這並不是他想要的高中生活,他的生活不該如此。他開始有些失望,自己以為的豐富多彩的高中時光竟是如此暗淡。教室裏看不到一絲的笑容,有的隻是一個個目光呆滯的麵孔,攜帶著無形的冷漠。孩子考不上大學,——重點大學就難做人上人。對城裏的孩子來講,隻不過是失了一次機會,以後還有;而對大多數農村的來講,意味著坎坷的人生,意味著尊嚴被毀,生活的生命力從此結束。在數理化的題海戰役裏,在班主任程儒死板迂腐的管理監督下,陳倫心裏有些隱隱作痛,離愁別緒似潮水般湧入他的心頭。生活就像垃圾。他實在厭惡這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