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倫從哈爾濱回來後,就很快要入學了.當他一身西裝革履地走進校園時,同學們驚呼“老外來了”,而一向很“大俠”的陳倫卻自此墨守成規,安分守己,除了趴在學校裏念書,就別無他求了.聽到此事,陳義雲也終於阿彌頭佛.但書讀多了,思想這東西就怪了!當然,這就是後話了.陳義雲的幾個徒弟經過一年的折騰,終於具備了作為一個包工頭應有的各項條件.於是,陳義雲終於放開手,讓他們自立門戶,另起“山頭”.他暗自歡喜:教書先生教出來的大學生算什麼,我教出來的都是老板.每想到這裏,陳義雲自豪感不由而升.然而,自從此後,陳義雲的事業卻慢慢醞釀著危機.
陳六是陳義雲的小徒弟,也是他的本家.陳六家很窮,恨不得六個兄弟穿一條褲子.沒有辦法了,陳六的老爹德海老漢就找上了陳義雲.德海老漢要比陳義雲大的多,可算是長輩級別了,他很少求人,陳義雲自然不會慢怠,即便收了陳三和陳六為徒.陳三做事不溫不火,還算是塊料子;而陳六那可是見好就撈的人.曾有人提醒陳義雲,“此子實是碩鼠!”他卻笑道,“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在改革開放初期,各種思潮紛紛湧了進來,為了生存和更好的生活,“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一切以成功為標準.”陳義雲深知此理,然而卻又不知現實是何等殘酷.於是乎,“陳六式”的人物紛紛走進了陳義雲的大本營.當然,如果拿其他人跟陳六比起開來,陳六也算得上一株奇葩了.
去東北的人通常在十月末就回家準備過年了,因為天冷,是做不了事的.回家之後,那就輕鬆地喝茶,打麻將.老百姓這樣悠然自得的日子隻有令人羨慕的份.慌悠悠的,便到了年關.陳義雲結賬總在這個時候.每年的利潤若是超過往年,他總會多發些錢給那些勤奮的工人.今年的收益自然也不錯.
臘月二十八,瑞雪紛飛.陳六哆嗦著雙手不停地跺著腳在陳倫家門口轉悠,鼻涕使勁下流,不肯離開.賽秋香怒道,“工錢不是給你了麼?整天瞎混,一年到頭沒做幾個工,還天天挑撥別人不做事,有你這麼當徒弟的麼?”“師娘說的是,可你老人家想想,我沒功勞也有苦勞,總不會一無是處吧?”陳六嬉皮笑臉道。“屁!一文不值。。。”賽秋香正欲罵出,隻見陳義雲從鎮上開會回來了,便即刻相迎,氣也消了大半。陳義雲看見邋遢不堪的陳六,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便讓賽秋香拿錢出來,同時讓陳六進屋說話。“拿多少?”賽秋香極不情願地問道。陳義雲伸出五指,“啊!”賽秋香很是驚訝,五指是五千塊啊。見著賽秋香愣愣地看著他,陳義雲有些煩躁,瞪了她一眼,賽秋香撅撅嘴巴滿是不悅,但還是匆匆進了房裏,陳義雲示意陳六坐下。陳六對陳義雲有幾分敬畏,因為他覺得陳義雲腰杆很硬,即使捅個窟窿,他還能爬起來,繼續衝鋒。陳六站站驚驚地坐下,陳義雲便講出了心中的決定。原來,陳義雲想讓他負責建築隊的采購工作。陳六搖頭晃腦,半天沒說句話。“啞巴了,說句話啊!”陳義雲急切道。“好啊,很好!”陳六突然做了領導式的總結。陳義雲似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暗自尋思著這家夥是不是今天吃錯藥了。或許陳六意識到自己失了態,便諾諾道,“師傅,你說了算!”陳義雲有些懊惱,便懶得理會他,就叫賽秋香把錢塞給他,讓他滾蛋。陳六拿著錢,哼著“一不該也二不該。。。”美滋滋地走了。歌聲在空氣中吟繞,直叫人心裏發麻。
晚上,陳星的兄弟衝了過來,憤憤指責陳義雲待人不公,累死累活的賣力的人沒撈著好,不學無術的人卻青雲直上,滿載而歸。陳星聞迅後趕緊帶走了弟弟。陳義雲一直不信邪,而今晚,他卻一夜未眠。
大年初一大早,陳倫的奶奶回來了。―――她一直在姨侄舅侄們家裏散心,老伴去了,到如今她才算撥開雲霧見日出。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一回,陳倫歡喜的了不得。聽到消息他就早早起床,給奶奶清理床鋪,打掃屋子。見到奶奶人時,馬上翻著奶奶的包袱,聞一聞,舒心的道,“好香啊,有蘋果味!”弄的大夥都哈哈大笑。“回來就知道蘋果,就知道吃,忘記奶奶沒有哦?”“當然沒能忘記你老人家,我可天天盼著你!”“乖,小倫大了,懂事多了!蘋果是沒有,可是在山上給你帶了幾棵蘋果樹苗!”陳倫奶奶邊說邊興致勃勃從一個袋子裏找到果苗遞給了陳倫,而後帶著幾分疲憊休息去了。拿著果苗,陳倫如獲至寶,---他可從來沒見過這東西,便小心翼翼地拿在後院去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