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葉當然沒有立即答應。她知道自己在高霖麵前並不是一個十分聽話的角色,甚至,她是最不被高霖信任的人之一。如果她一被問,就立刻把宋昀奕推出去,那是極其可疑的。 所以最開始她拒絕了。然而這次高霖沒有立即怒發衝冠,或者破口大罵。而是非常冷靜,甚至溫和地勸說她:“你回去再想想。你給我帶來了宋昀奕,我能讓你多休息一段時間。” 而那確實是喬若葉所期望的。 她表現出了猶豫,糾結等種種情緒,然後回了家,往那個隻有她、白曄和宋昀奕的群發了條消息。她吃了飯後就縮在房間裏不出來,房裏的燈是關著的,有時黑暗反而令她感到溫暖。 然而那兩人不知道在做什麼,隔了很久都沒有回消息。 喬若葉縮在被子裏胡思亂想著二人可能會遇到的可怕的事情,直想得她手腳冰涼,準備給宋昀奕打電話時,才收到白曄回過來的消息:“按計劃走。” “可如果這樣,就會花費很多時間。”喬若葉猶豫著敲下這幾個字。 “如果不這樣,消逝的就不止時間了。”白曄很快回複道。 “什麼意思?”喬若葉問。她等了會,白曄仍然沒有回應,於是點開對方的頭像查看,才發現白曄已經一聲招呼不打地就下線了。 “我也讚成這樣行動。”宋昀奕突然發消息道。 喬若葉輕輕歎一口氣,打了個問號。 “因為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宋昀奕這樣道。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喬若葉對高霖逐漸軟化,變得聽從乖順。但是她也沒有忘記在高霖麵前擺出因為即將“出賣”很好的朋友,而產生的濃濃愧疚之情。 兩天之後,喬若葉在小群裏發了消息:“我讓他明天中午到後山竹林去。” “你怎麼做到的?”宋昀奕問道。 “我說你中午午休時一般都去後山竹林。在那裏你警惕性很低,而且也不易被人發現。”喬若葉答道。 “幹得好。”白曄這樣發道,“到時我和喬若葉會藏在附近,你不用怕。” 宋昀奕發了個笑臉:“我不怕。” 翌日,白曄提著個圓筒運動包早早就到了學校,他在包裏裝了一個棒球棒,一把用來捆人的繩子,一瓶礦泉水,以及兩玻璃瓶硫酸,兩個瓶子分別被裝在一個小泡沫盒子裏,避免在走動時碰碎了。 他將這個包放在自己和宋昀奕的凳子中間的空地方,盡量不引人注意。而他本就存在感低,宋昀奕雖然招人喜歡,這幾天由於他和喬若葉打得火熱,沒眼色來找他的人竟然也減少了。這倒是件好事。 待到中午,各自吃過飯後,就陸續進到竹林裏,地上長滿雜草,有些雜草甚至已達半人高,白曄將包放到一堆雜草後麵,拉開拉鏈,拿出一卷繩子遞給喬若葉。 “等我把他從後麵敲昏後,你就把繩子遞給我。我來捆住他。”白曄道。 “我想,這環節她還是不要參與為好。”宋昀奕突然道。 白曄微微皺眉:“什麼?” 宋昀奕:“如果失敗,而且她還出現在這裏,高霖第一時間肯定是要對她下手。我認為她沒必要冒這個險。” 白曄深吸口氣,但還是從喬若葉手裏拿回了繩子:“他說得對,你不必這樣賭。” 喬若葉僵著臉,沒有說話。 “高霖有叫你先來看看他在不在嗎?”白曄問。 “他有這麼說……”喬若葉聲音輕微,“他說我看了之後再給他發消息,然後他會過來。” “好。到時你給高霖發消息前先給我們報個信。”白曄道。宋昀奕讚同地點點頭。 喬若葉點點頭,她猶豫一下,道:“他還說我不必在那等著……” 白曄沒有說話,他微微皺起眉,道:“你先告訴我,高霖的慣用手法。” 喬若葉道:“一般是安眠藥之類的……有時會用到乙醚。”她看上去有些不安,手一直在互相較著勁,指尖都泛白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白曄答道,他看著喬若葉離開後,才對宋昀奕道,“等高霖來了之後,你要盡量把他引著背對我,這樣我才好攻擊他。” “你準備怎麼做?”宋昀奕問道。 “這個。”白曄指了指靜靜躺在包裏的棒球棒,“這玩意還是比較好用的。” 宋昀奕猶豫了幾秒,道:“你是不是打算做什麼危險的事?” “我們現在就在做危險的事。”白曄淡淡答道,他示意宋昀奕走到草叢外,自己則拿出棒球棒握在手裏,低垂著藏在草叢中。 很快,手機在褲兜裏震動起來。白曄看一眼消息,喬若葉發過來的:“他已經走上了坡。” 宋昀奕站在石桌旁,背對著入口處抬頭看四周的竹子。這時,他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於是他回過頭去,看到了高霖。 “高老師好。”宋昀奕笑了笑。 高霖兩手插兜,走到宋昀奕跟前才停下,他微微頷首,一臉嚴肅道:“你是剛轉校來的學生?” 宋昀奕點點頭:“是的,老師。” 高霖:“那你一定不清楚,學校的後山在午休時間是不允許進入的。” 宋昀奕一愣:“這……我不知道啊。” 高霖:“這個在學生手冊上就有寫,你回去可以看看。”接著他話鋒一轉,“同時,上麵還寫著:‘如果違反,則要記大過一次。’” 宋昀奕顯然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他轉過身,往旁邊走幾步,似非常緊張:“那怎麼辦?”他回過身看向高霖,“老師,我該怎麼辦?我才剛轉過來……” 高霖果然上當,他跟著宋昀奕走了幾步,徹底背對了白曄所躲藏的草叢,然後他挨近了宋昀奕,低聲道:“我一向不會為難你們這些學生,而且你才剛轉學,也不是不能通融。”說完,臉上還顯出微微笑意。 “是嗎?”宋昀奕立刻換上得救的神情,他看向高霖仿佛在看一個救星,小聲道,“老師,怎麼做才能通融一下?” 高霖卻不著急,而是從兜裏掏出一塊手帕,展開遞給宋昀奕道:“你先擦擦汗,你現在滿頭大汗的,倒好像我已經對你幹了什麼似的。” 宋昀奕感激一笑,結果那手帕就要往臉上抹。與此同時,學校的午睡鈴聲響起,長而響亮的音樂聲掩蓋了從草叢裏鑽出來的白曄的聲音,高霖一直緊緊盯著宋昀奕的動作,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已經有人漸漸靠近。 然後,在樂曲聲停止之前,白曄雙手握著棒球棒,從右邊狠狠揮出去,重重擊在高霖的右太陽穴上,樂曲聲掩蓋了那聲重擊,高霖應聲而倒。 白曄沒有就此停止,他在宋昀奕反應過來之前,再次揮棒,狠狠砸在高霖腦袋上。此時高霖的頭部已遭兩次棒球棒重擊,第二次的擊打甚至令他的頭部狠狠往裏凹了進去。 “白曄?”宋昀奕顫抖了,“你在做什麼?不是說隻是控製他嗎?” “我沒有那麼說過。”白曄淡淡答道,“你現在就走還來得及。” “什麼?” “在成為我的犯罪同夥前離開,你還來得及。”白曄冷冷道。 “你能告訴我非殺掉他不可的理由嗎?”宋昀奕問。 白曄卻是拿著棒球棒又回到了草叢後,他提著包出來,將那包輕輕放在地上,然後拿出礦泉水遞給宋昀奕:“衝一衝你的臉和手。” 白曄拿過宋昀奕扔在地上的手帕,塞進高霖那已經掉了一半牙齒的嘴裏,然後站起身,再次狠狠揮起球棒,砸在高霖的臉上。血迸濺四周,白曄卻毫不在意的模樣,宋昀奕震驚地看著他。 “因為他曾經殺掉了很多人。”白曄答道,“他強奸,掌握那些受害學生的把柄,然後一點點將他們吃幹抹淨。你看到了喬若葉的精神狀況,在準備除掉他前,喬若葉竟然本能地感到害怕。那是高霖給她帶來的恐懼和陰影,而除了她以外,可能還要更多的人深受高霖的侵害卻求救無門,他們的痛苦和煎熬,我和你都無法想象。而高霖帶給他們的陰影,將追隨他們一輩子,附在他們身上,成為深夜裏折磨他們的夢魘。” 宋昀奕震驚地看著白曄。 “我不認為我的舉動是正義的。”白曄答道,“我隻是做了我認為必做不可的事情。在沒有警察幫助的情況下,我隻能這麼做。” 宋昀奕沉聲道:“我知道了。” 白曄:“什麼?” 宋昀奕:“在這個循環結束後,我會帶著你一起去警察局自首的。”他說著走到一旁拿起那個泡沫盒子道,“告訴我裏麵是什麼?” “……硫酸。”白曄答道。 “你打算怎麼用?”宋昀奕將那玻璃瓶取出來,看著白曄。 白曄沒有說話,他接過那個玻璃瓶,將它重新裝回泡沫盒子裏:“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他說著,將包裏的繩子和另一個小泡沫盒都拿出來,然後掀開底部和包內裏顏色一樣的布料,露出一把鐵鍬。 “我之前沒想到你會幫忙,不過沒有關係——拖著他的腳,我和你一起。” 白曄和宋昀奕一人拖高霖的一隻腳,將他往竹林深處拖,一直到看不到石桌凳的地方,宋昀奕看到了前麵地上一個一人大小的深坑。 “這是你挖的?”宋昀奕震驚道。 “對。” “……什麼時候?” “每天深夜,我都會到這裏來。”白曄答道。他走到高霖頭邊,再次以球棒數次痛擊對方頭部,腦漿迸漸,直打到那頭像個破爛西瓜一樣了,白曄才道,“把他扔下去。” 宋昀奕聽從了他的話,兩人合力,將那屍體扔進了坑中。之後白曄將旁邊的土填進了坑中,將高霖的屍體嚴嚴實實地埋了起來。接著,他倆回到石桌旁,將鐵鍬、棒球棒、繩子以及兩瓶硫酸都收回袋子裏,拉好包的拉鏈。 “周邊的痕跡怎麼辦?”宋昀奕看著白曄收拾那些東西,擔憂道。 “今晚會下大暴雨。”白曄平淡道,“到時,一切都會被衝刷掉。” 連同高霖遺留在地上的腦漿和血跡,還有喬若葉和其他受害者們的痛苦和陰影,全部一起衝刷掉。 暴雨過後,他們的世界將被洗刷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