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局勢日漸糜爛,高長天越來越急躁,額上原本烏黑的發絲也半黑半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將軍。”
衛兵臉色發紅,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呈上來一封信。
原本麵容愁苦的高長天突然平靜了,他靜靜的看著這封燙金的信,不久,他伸出手,顫巍巍的奪下衛兵手中的信。
衛兵還沒等著高長天打開信,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高長天不為所動,慢慢的,顫抖的雙手也不再發抖,眼神一開始是平靜中帶著恐懼,接著是無盡的空洞,最後是一絲嘲弄,三分憐憫和對往後餘生的絕望。
段家的人被封在了天門軍寨,沒有補給,沒有後援,和高長天成為了一條線上兩隻先後排列的螞蚱。
炎軍舊雲之地大軍北上頱國,一路未遇抵抗,直線逼近王城,至城下之時,其君王親自出城迎接,手下大將親自為炎軍大將牽韁繩,當晚便宣布頱國廢除國號,後來炎王覺得頱國不好,其君王都為人懦弱,改頱土為洛,頱王被封為洛國公。
炎軍的攻伐進行的太快了,快到當炎軍出現在霆國後方邊界線的時候,霆國守邊大將還未反應,導致北邊防線一觸即潰,段家四爺死戰北疆,但更多的是舉旗迎接‘炎國王師’。
高長天輕笑一聲,迎接王師,真是可笑,背叛還要給自己立一個牌坊,也不怕讓人恥笑。
“下麵,還有多少炎軍。”
“稟報將軍,唯有金涓的七千破陣軍。”
“咱們還有多少可戰之兵?”
“稟報將軍,不足一萬。”饑餓和疾病帶走了兩成的人馬,剩下的人士氣掉到了最低,各個眼神中帶著瀕死之人的衰敗和死氣。
前幾天段複帶著人衝了一次,回來的時候就半死不活的躺在帳篷裏了,此時也扶著一個士兵踉蹌著走了進來。
“將軍,是要拚命了嘛。”段複眼中的精光又回來了。
前段時間段家的信就送了進來,告知了自身糧草不足的情況,段複就一直勸高長天帶兵突圍,不可坐以待斃。
“出不去了。”高長天搖了搖頭,他緩緩站起來,身後是一副亮銀色的重鎧,一把似槍似矛的黝黑鐵器緊靠著重鎧,散發著噬人的寒芒。
“敗了就是敗了,無關將兵,但是敗了。”
“將軍,我們還可以拚一把!”段複咬咬牙,推開攙扶著他的衛兵,左腿著地時疼的他嘴角一抽,“我還可以打,那些炎國的狗崽子根本攔不住我的,段家槍法,天下無雙!”
“你就是打光自己的內力,也沒有絲毫改變的機會。”高長天的語氣微冷,“頱國也自然是有忠勇之人,可現在也即將化為故土中的塵埃。”
“我高長天雖不才,但是從軍已久,見慣了生死離別,早已不在乎早死晚死。”說到這裏,高長天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留戀,不過他很好的掩飾過去,連離他近在咫尺的段複都沒有發現。
“我也仰慕金家已久了,你們或許不曾知曉,金家大公的師弟曾經還當過我數日師父,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與金涓拋開陣營,並無私怨,隻要我出去,你在此率眾歸降,必能保得性命。”
“不可,萬萬不可啊將軍。”段複口中有些苦澀,語言也顯得生硬幹癟。
“大王已經不想打了,失去後方,咱們就算是在這裏全殲炎軍又有什麼意義呢?難道真的是我們霆人不如炎人嗎?不是,是因為咱們的國力支撐不下去了,為什麼那麼多人投降,還不是因為民心不在了。”高長天見勸不開段複,也不再廢話,一招探雲式打在段複後頸,段複悶哼一聲,雙腿一軟,眼前一黑。
其他將領都不敢上前攔高長天,高長天也不急於一時半刻,他駐足在昏倒的段複麵前,雙手緩慢而堅定的解下了代表著霆國大將軍的佩劍,他拔出劍,把劍鞘扔在了段複身上。
不多時,高長天就出現在了金涓的陣前,探子自然早就把這個消息傳給了金涓,看到隻有一人前來的高長天,金涓麵帶笑意,揮揮手讓弓矢手撤下,大開陣門,快步走了出來。
“金將軍,果然是英雄俊傑。”高長天不冷不淡的恭維了一句。
“高將軍,久仰大名,可惜一直無法拜會,直到今日才能一睹風采。”金涓臉上的表情就豐富多了,論名聲,高長天比金涓這個最近才聲名鵲起的鬼謀文將可是大得多,論武功,銀槍將軍的名頭更是比不上天下三大神將之一的高長天,可是就是差距如此明顯的兩人,卻在同一時間會麵,場麵還如此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