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的時候,我總有很多很多的煩惱。比如,小賣部的草莓罐頭居然賣完了。比如,我喜歡的粉紅色裙子穿在比我好看的女生身上……那個時候我總想長大,仿佛長大了就會沒有煩惱一樣。可是,現在我長大了,卻想要回到小時候。——藤井惠
01
天灰蒙蒙的,有些暗,像是被一層淡淡的薄紗籠罩,四周到處是呼嘯而來的狂風,讓我睜不開眼。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看起來這麼恐怖?
我疑惑地向四周探去,但視線被朦朧的霧氣阻擋著,什麼也看不清。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怎麼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沒有?
我剛準備起步奔跑,呼嘯的狂風突然消失不見了,四周的霧氣也漸漸散開了,天空變得明亮,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一切都看起來很是美好。剛剛被白霧掩蓋的地麵,居然是一片綠綠的草地,草地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顯眼。
這裏真漂亮啊,就像人間天堂一樣,心中的陰霾被暖暖的陽光一掃而光。遠遠地,我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宮本穗和星野源嗎?竟然會在這裏遇見他們!真是太幸運了!
“穗,源!你們在幹嗎呢?”我歡快地朝他們揮手。
聽見我的呼喊,兩人緩緩地轉過身,看著我甜蜜地微笑。
宮本穗穿著美麗的公主長裙,海藻色的卷發自然地散落在胸前,完美得就像一個公主。她衝著我甜甜地笑,那笑容也如同蜜糖一般。站在一旁的星野源穿著黑色的T恤和筆直的牛仔褲,雙手插進口袋,嘴角淡淡地揚起。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風景啊!
我想要朝著他們倆走近,可是莫名地,我的雙腳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怎麼也不能移動。我著急地動著雙腳,可是怎麼用力都沒用。為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穗!星野源!”我朝著宮本穗和星野源大喊,可是他們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聲音,依舊站在原地微笑著。
“喂,你們到底有沒有看見我啊!”我又大喊了幾聲,可是他們依舊沒有反應,不可能啊,我們隔得不是很遠,而且草地很空曠也很安靜,怎麼會聽不見呢?我用力捶著自己的雙腳,額頭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怎麼會這樣?我到底要怎麼辦啊?
“喂,你們誰能來幫幫我啊?”我試圖又大喊了兩聲,並不停地朝他們揮手,這次宮本穗和星野源似乎都有所察覺,他們終於把目光轉向了我,可是星野源似乎看不見我,他往我的方向皺著眉頭,看了幾眼又轉向了別處。而穗,她朝我看了過來,可是她的視線卻隻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轉向了別處。
怎麼會這樣?穗明明看見我了啊,為什麼不理我?難道穗真的還在生我的氣嗎?嗚嗚,這裏到底是哪兒啊,我為什麼不能動?
我無奈地歎息一聲,隻能遠遠地觀望著他們。
風輕輕地吹拂,淡淡的青草香沁人心脾。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如果動不了,倒不如就此享受這樣的美景吧。
像是要響應我想要看風景的號召一般,天空竟然開始飄起粉紅色的櫻花雨。我伸出雙手,一枚淡淡粉粉的花瓣躺在我的手心,輕輕一嗅,清雅的花香讓人身心舒暢。
“源哥哥,你看這櫻花多美啊?我們一起在草地上跳舞吧!”不遠處,宮本穗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在草地上轉著圈圈。
星野源帶著愛意的眼光溫柔地看著宮本穗,嘴角揚起好看的笑容。
上天讓我無法前行的理由,大概是不想讓我破壞此刻的美景吧……
帶著心中的酸意,我低下頭,忍住不去看此刻美好的景象。
“源哥哥,你說我會不會像是這些花瓣一樣,慢慢地飄落,慢慢地死去呢?”宮本穗停止了轉圈,即使隔著幾步的距離,我仍舊能夠聽出她語氣中的哀傷。
穗怎麼會說出這樣悲傷的話呢?
我慢慢地抬頭,看著穗孤單的背影,竟然感到一陣心痛。
星野源站起身,輕輕撫摸著穗的頭發,話語裏充滿寵溺:“不會的,穗,你不會離開我們的,我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
聽見星野源的話,穗的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她慢慢地後退,本是綠色的草地上,竟然出現了萬丈懸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穗到底想要幹嗎?
“源哥哥,我會一直想念你們,我也很舍不得你們,可我真的要走了。”穗慢慢後退,離懸崖隻有一步之遙了。
我想要衝過去抱住穗,可雙腿依舊無法移動。
豆大的汗珠從我的額頭滑過,心一陣陣抽痛。
穗,不要啊,千萬不要啊!你怎麼可以離開我們呢!你怎麼舍得?
“我會永遠想念你們,也會在天堂默默地守護著你們哦!”一滴淚水從穗的臉頰滑過,她的視線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穗能夠看見我的!她是能夠看見我的!這句話她是說給我聽的!
“穗,你趕緊回來,那裏危險啊!”我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艱難地吼出這句話。
可是穗隻是揚起一絲苦笑,然後邁出腳,跨出了那一步……
“砰——”
心上像是有什麼碎掉了……
“不!”我猛地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慘白色。剛剛綠色的草地、萬丈懸崖,全都消失不見了。
摸摸眼角,有些濕潤,幸好剛剛隻是一個夢境。
“惠,你沒事吧?”剛剛擦去眼角的淚水,櫻井楓和新恒蕾擔憂的樣子便出現在我的麵前。
看著兩人緊張的樣子,我微微一笑,說:“沒事,做了一個噩夢而已。”
“幸好隻是一個噩夢,你可把我和新恒蕾嚇壞了。”櫻井楓把我從病床上扶起來,眼底盡是擔憂。
我雙手揉了下有些漲痛的頭,不知道為什麼,頭痛得有些厲害,還有,我怎麼會躺在醫院啊?
往事一點點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在公路上,我和星野源糾纏,然後他離開,穗跟著追了出去。
最後,“砰”的一聲。
穗倒在了血泊中。
啊!對了!宮本穗!
我抓起櫻井楓的手,著急地看著他,問:“穗怎麼樣?穗沒事對不對?”
櫻井楓皺著眉頭看看我,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新恒蕾,沒有說話。
看著他這樣的表現,我的內心閃過一絲不安。
不會的,不會的,事情不會像夢中那樣。
我迅速把目光轉向了新恒蕾,滿眼期待地看著她:“蕾你告訴我,穗沒事對不對?櫻井楓這個家夥又在惡作劇對不對?”
新恒蕾慢慢地走到我麵前,她的雙眼微腫,麵容十分憔悴,眼神裏充滿了哀傷,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說:“惠,你別這樣,你這樣隻會讓我們更加難受,穗她真的已經離開我們了。”
“轟——”
腦子裏響過巨大的坍塌聲。
穗真的走了?
我癱在了床上,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怎麼可能?明明昨天她還在我的麵前,怎麼現在……
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惹星野源生氣,他也就不會跑掉,那麼也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了,對不起……
隻要你能夠醒過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你能醒來……
你可以打我罵我,不理我,責怪我,怨恨我,都沒有關係,隻要你能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淚水夾雜著心中的傷痛,讓我有些窒息的感覺。
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惠,你剛醒,不要這樣……”蕾陪在我的身邊,眼淚也跟著落下來。
“蕾,我想去看看穗。讓我再看她一眼,好不好?”拉著蕾的手,我無助地懇求著。
我還想再見見穗,我還想跟她睡在一起聊那些純真的夢,還想要跟她說好多好多的話……
新恒蕾無奈地歎息一聲:“穗的父母已經將屍體領回了,這個星期六,也就是後天是穗的葬禮。”
葬禮?我把頭搭在膝蓋上,忍不住開始大哭起來:“嗚嗚,穗你回來好不好?你真的離開我們了嗎?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我們還有很多地方都沒去,還有很多美味都沒吃,你不是和我說‘對不起’嗎?你起來啊!我還沒有原諒你呢!隻要你起來我就原諒你好不好?”
聽見我的哭聲,蕾也跟我一起大哭起來,整個病房彙成眼淚的海洋……
02
拉開窗簾,窗外早已染成一片金色,一陣微風拂過,我閉著眼睛,呼吸著夾雜著花香的清新空氣,頓時感到十分舒爽。
今天是穗下葬的日子,老天爺像是為她舉行了一場歡送禮一般,天空藍得出奇,櫻花也簌簌飄落。
穗,你看,今天的天氣多好啊,相信你也跟我們一樣,沐浴在此刻的陽光中吧?
穗,如果有下輩子,我相信你一定是個幸福快樂的孩子,你會有愛護你的父母,有關心你的朋友,還有心疼你的他。
到了那個時候,請記得,我們還會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藤井惠,趕緊下來,一起去看穗吧!”蕾在我家樓下大聲地吆喝著。
我推開窗戶,露出微笑,應道:“嗯,馬上。”
在應過蕾之後,我的視線回到了房間。在那一瞬間,我有些恍惚,內心的悲傷又再次襲來。
曾幾何時,穗也曾在我家樓下,大聲地催促我。
可是,現在,再也不會有了……
不行不行,藤井惠,今天不能再哭了,要麵帶微笑地送走穗啊……
我搖了搖頭,甩了甩頭發,拿起包包朝著門外走去。
一路上,我跟蕾都沒怎麼說話,各自沉浸在悲傷中。
宮本穗的葬禮十分盛大,到來的人也很多。
穗的繼母是一個穿著十分時髦的婦女,她有著一頭棗紅色的卷發,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底,讓人隻看見她臉上一臉的白。她不停地對著來往的人媚笑,神情上沒有半點悲痛之色。不知為何,看著她,我的心情就會有不可抑製的憤怒。
“黑澤翔怎麼還沒來?”我看了看四周,沒有看見黑澤翔的影子。
新恒蕾為難地看了我一眼,說:“我也找了,沒看見,而且打電話也沒人接。”
櫻井楓向周圍瞧了瞧,徑直走向前方:“不管他了,我們先進去看看穗吧。”
看來隻能這樣了,我和新恒蕾手牽著手跟上櫻井楓的步伐。
走進靈堂裏麵,靈堂正中間掛著一張宮本穗的照片,看著照片上的宮本穗,我的心再一次刺痛起來,照片中的穗甜甜地笑著,目光純淨得宛如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
穗靜靜地躺在一具美麗的水晶棺材裏,她看起來十分安詳,棺材裏撒滿了她喜歡的白百合,淡淡的香氣馥鬱,看著安靜沉睡的穗,我感覺身邊的氣流開始不斷上升,我努力地克製著欲要掉下的眼淚。
跟大家約好的,今天微笑著送走穗。
“喲,你們是穗穗的同學吧?”突然,一聲尖銳的女高音從遠處飄了過來,這個人就是穗可恨的繼母,她踩著10厘米的高跟鞋,一搖一擺地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看著她絲毫不悲傷的臉龐,我們都滿懷恨意地看著她,真沒想到天底下竟然還有像她一般狠毒的婦人。
她根本沒有把我們的怒火放在眼裏,自顧自地說著:“怎麼都這麼冷漠啊?是為穗穗死難過呢?其實啊,穗穗的命也挺苦的,現在去了那邊,那也是一種解脫嘛,你們啊要想開點。不要太難過啊!”
解脫?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說出這種話,簡直就是狼心狗肺!穗的苦日子還不是拜她所賜,她居然還有臉在這裏說三道四!一看到她,我仿佛看到了受盡折磨的宮本穗,我感覺自己的怒火開始漸漸上升。